清晨,微风吹进房间,乌箫翻了个身,意识逐渐清晰,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见外面阳光洒进,看样子时辰不早了。本来说好今日,贝秋秋送自己回去,如今看来,耽误许久。乌箫拿起床边衣服,急慌慌的穿好,来到隔壁敲门,里面许久不见回应。“公子。”
客栈小厮出现,他手中端着汤饮,见乌箫站在贝秋秋门前,解释道:“住这个房间的姑娘,一早便走了。”
“走了?那她可有说什么?”
乌箫询问。“那位姑娘说,你宿醉后怕是会头疼,为你点了一碗醒酒茶。”
小厮示意自己手中的茶,随后补充道:“她还说,先回去了,让你自己回领主府。”
乌箫眼中可见失落,接过无忧的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祝语城柳枢殿“咳咳,咳咳咳咳。”
安季楷捂住胸口,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好似每一次呼吸都是巨大折磨。情勉进门,见安季楷要下床,将手中药碗放下,急忙上前阻止。“领主大人,您风疾未愈,阿鹿嘱咐过,不可下地。”
情勉劝说,安季楷只好再次坐上床。安季楷咳嗽几声,摆了摆手,道:“这半月来,每日躺在床上,只是小小风疾,没那般娇弱。”
“可是您一直未见好转,您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养好病。”
情勉将药端给安季楷,轻轻吹动药匙中的药,随后喂给安季楷。不过说来男人喂男人,情勉不觉什么,安季楷却有些难为情。安季楷本心想逃走,不为别的,只是这药苦的实在难以下咽,但相鹿有明文规定,一次不喝,那么下一次便多加一碗。一碗已经是强人所难,更何况两碗。喝过药后,安季楷眉头紧皱,自己的舌头只怕是已经坏掉了。情勉拿起另一个碗,碗中是蜜饯,安季楷连连吃了几口,才缓解口中苦涩的味道。“若是被他人得知,高高在上的领主却像个怕喝药的孩童,只怕是要笑掉大牙。”
情勉放下手中蜜饯,见安季楷的样子嘲笑道。安季楷咽掉口中蜜饯,反驳道:“便是神仙老者,也是怕喝苦药的。”
安季楷倚靠在床边,“近日,可有其他领主的书信?”
“并未见到。”
情勉回后,见安季楷陷入思考,问:“领主大人,您在担心何事?”
安季楷摇摇头,道:“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心慌。你帮我写一封信给朱雀领主,只说我挂念她身体,其他的也不必诉说。哦,用玄鸟去送,它会找到她的。”
“是。领主大人。那,属下告退。”
情勉走后,安季楷又忍不住咳嗽,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一场病不似寻常,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虽然一直喝着药,但身体却越发疲倦,也越发嗜睡,却并未发现药中有任何问题。这半月来,所有事务全权交于相鹿,也不知她一人能否应付的来。安季楷觉得,自己不能再躺下去了,索性偷溜出去走走,若是被发现,无非便是再回来。眼下已到六月十五,虽是大暑节气,但祝语城却不似其他地方酷热。不过,一般这个时节,祝语城总是突降甘霖。安季楷看着突来的降雨,站在避雨处,静静赏雨。“躺了这么久,还是外面更舒宜。”
雨来的匆匆,又急又大。安季楷避雨的地方,也有些雨滴随风飘进来。安季楷得了风疾不易再吹风,环顾四周,只有相鹿的房间离自己最近,索性去她房间避雨。安季楷进门前,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只好推门而进。安季楷关好门,拍了拍身上的雨滴。安季楷平日里是不会来下属的房间,一是人人都要些私密,二是自己琐事繁多。如今来到相鹿房间,也只为了避雨,见相鹿不在,安季楷只是乖乖的坐在桌边等雨停。等待的时候,难免会枯燥,安季楷开始环顾四周。相鹿的房间熏着淡淡的香,清新又令人舒适。房间的装扮也是很简单,并没有繁琐的装饰。躲在暗地里的高朗,静静观察着安季楷的一举一动,一旦对方发现自己,立刻诛杀。且不计后果,若是被发现,只怕是比杀了青龙领主的后果还要严重。况且,封印也需青龙领主的力量,所以这于复活大计,有利无害。安季楷注意到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正准备起身离开,却与进门的相鹿撞上。相鹿见安季楷在自己房间,不是诧异,而是警惕,她下意识瞟向自己的床,随后对安季楷行礼。“领主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今日的药可有服用?”
安季楷被抓包,不免尴尬心虚,乖乖回话:“我出来走走,碰巧降雨,来你这里避避雨。在房间待了这些时日,乏味的很。今日的药也服用过了。”
相鹿点头,道:“外面雨快停了,领主大人风疾未愈,属下送您去歇息吧。”
安季楷点点头,相鹿走到他身边,小心搀扶着安季楷,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房间。虽只有几步路,但相鹿执意,安季楷只好任由相鹿扶自己走。安季楷看向相鹿,道:“再过半月左右,乌公子便要离开花落城了,那时他便会成为真正的天命之人,前往中山系定居。在那之前,六大领主需与天命之人一同开启中山系宫殿。”
“领主大人,您的风疾很快会痊愈,您不必担心。”
相鹿安慰。安季楷摇摇头,走到床边慢慢坐下,再倚靠在床头,道:“你不必安慰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示意相鹿坐在床边,看着她的双眼,开始诉说:“阿鹿,有时候,我真的后悔继承这个领主。”
“领主大人。”
安季楷微微一笑,看着床边的被子,陷入回忆:“若非王族大战后,安家一部分族人被赶出安家,青龙领主也轮不到我来做。”
相鹿想阻止安季楷说出来,安季楷却先阻止她,道:“你静静听我讲,我若不说与你,只怕我日后便再无机会可说。”
相鹿只好放弃,安季楷咳了几声,平复许久后,继续说:“当年,安家已选出青龙领主,只需再过两日,便能继承领主之位。可是,突然有人告发,说安家出了勾结魔族,挑起王族大战的叛徒。告发之人说的有鼻有眼,况且她手里有人证物证。当时,我的父亲,安家族长为免全族摊上一个包庇之罪,秘密将叛徒及其全家赶出东山系。可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说安家将青龙领主继承人赶出安家,并且与勾结魔族之人沆瀣一气。族中长老商量下,才将我命为青龙领主。”
许是一次说太多,安季楷狂咳不止,相鹿担心的替他轻拍后背,脸上多是担心。“领主大人,您不要再说了。先歇息吧!”
安季楷只得摇头,他强忍着不适道:“我无碍。阿鹿,有时,我看到你,恍惚间,总会想起儿时的一个妹妹。不知她过得如何?是否还在人世?”
相鹿心中一颤,有些失了分寸,问:“您担心她,为何不派人找她?或许,她一人无依无靠,只得四处漂泊。”
“我不能这么做。在世人看来,她是罪人,我若派人去找,便担上罪名。并非我怕死,我一人获罪也罢了,只是我担心会连累祝语城子民。”
安季楷说完,自嘲道:“儿女情长,于我而言,自然是我不配拥有的。”
相鹿许久不开口,安季楷见她沉默,遣她离开,自己坐在床上出神。而相鹿站在安季楷房间外,默默站了良久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