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有被雷到,这要是被“大哥”知道,估计无论如何都想过来揍江曦一顿。江晔听不下去,揉了揉眉心:“想什么呢?她是景叔的女儿,江陵。我们的堂妹。从另一个时空来的。”
“你的意思是……她是景叔的私生女?”
江曦无法理解什么叫另一个时空,索性按自己的理解来。“不可能,景叔不是那样的人。”
景叔又不是江湛,怎么可能玩那一套。“我父亲确实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不是私生女。在另一个时空,我就是他和我母亲,你们的婶婶的女儿。”
江陵微笑地解释。江曦这才仔细看着她,长相确实和婶婶有几分相像,但是说什么另一个时空,也太荒诞了吧?“哥,你相信她?”
江晔理所当然地点头,说:“为什么不信,我看不出她在说谎。”
“可是……”江曦“可是”不下去了,可是什么呢?太离奇了,这怎么可能发生。更离奇的是,他的哥哥,江晔竟然相信?他不得不场外援助,目光投向唯一一个勉强有点判断力和话语权的在场第四人。“你也相信?”
阿杰沉默了一会儿,想起白天江陵在训练场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虽然莫名其妙又有点神经质,但他不得不承认她流露的感情和表情都很真挚。垂眸只说了四个字:“大哥相信。”
随后江陵复述了一遍今早跟江晔说的事情,江曦才勉强相信她的来历。“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不知道,昨晚我还和平时一样躺床上睡觉,醒来发现自己,额,在这里了。”
她想说醒来发现自己在阿杰的床上,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就改了口。“准确的说是在阿杰的房间里。对吧?”
江晔看向杵在旁边一动不动的阿杰。后者面无表情地点头。再准确一点是他的床上。江曦更不解了,“为什么你会在他的房间?”
江陵:“……”“可能是因为昨晚她和另一个阿杰一起睡,是吧?”
江晔笑眯眯地看着江陵。江曦:“?”
“为什么你会和他一起睡?”
他不可置信瞪大眼,差点就跳起来了。江陵刚才的复述中删除了自己和“阿杰”的事情,导致江曦并不晓得她在另一个时空和“阿杰”互相喜欢并且结婚了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江曦的反应肯定很大。江晔继续解说:“因为他俩是合法夫妻。”
总觉得……江晔在煽风点火。江陵往旁边挪了挪。劝说固执的二哥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江曦整个人都石化了,好不容易相信并接受自己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堂妹,转眼就告诉他亲爱的堂妹被人拐了,还是他最讨厌的人。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说:“不是,你,和他?你们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同意了吗?我是说另一个我。”
江陵颇有些头疼,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要拿出来再说一遍。苍天,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二哥和阿杰就是互相看不顺眼。“二哥,你放心,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去年办的婚礼,伯父大哥二哥,还有很多人都见证且祝福,阿杰对我很好,我们很幸福。你就不要对他有偏见了。阿杰没有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我们现在算是管理层,半退休的那种。”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喝了口奶茶顺气。江曦理完她的话,看阿杰的眼神更不善了。阿杰:“……”我很无辜,但我不能示弱。江晔慢悠悠地补充:“是啊,十七岁确定关系,十九岁求婚,二十三岁结婚,再过不久该怀了吧?”
江曦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目光冷若冰霜,恨不得现在就把某人暴揍一顿。江陵:“……”她现在确定大哥真的是搅局的了。无奈只好说:“二哥,你就算不高兴想揍人也得找对人啊,我喜欢的、和我结婚的又不是他。”
是阿杰,但不是这个时空的阿杰。江曦觉得也是,表情缓和了些。与其相反阿杰听到这番话却是莫名的不悦起来。江曦瞪了眼江晔,“我就说你往家里带了个祸害。”
江晔眼皮子都懒得抬,他想着,如果自己真有个从小带到大的妹妹,或许会乐见其成她和阿杰的事。女孩子和谁结婚不是结,若是个知根知底还能轻松拿捏的多好,既不敢出轨花天酒地,也不敢凶她吼她对她不好。随时随地在自己眼皮底下。至于人品,他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属下还是很放心的。二十四岁的江陵再也不是十六七岁时几乎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纵使她还是那样善良懂事,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足以重塑一个人的性格。二十四岁的江陵见到二十七岁的江晔,二十五岁的江曦,二十二岁的阿杰,同样是感慨万千,当年她只有十五岁,正是天真的年纪,不能明白他们的不容易和执着。她抓起江晔江曦的手,像个长辈一样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说:“我很高兴你们在这里生活得这样好,兄弟关系好,还有我父亲母亲,你们一定要一直这样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在她的时空大哥二哥破镜重圆遥遥无期,大哥傲娇,二哥执拗,但是在这里,他们两兄弟关系很好,她很高兴。“我不知道伯父和你们发生过什么,没有资格让你们原谅他尊敬他,但是我想告诉你们,在我的时空伯父对我很好,对你们也很好。如果可以,如果不是非得一刀两断,我希望你们可以关系好一些。我相信我父亲也希望看到。”
其实在江老离世的那个雪夜,江湛一直在念叨江晔和江曦的名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他并非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也知道自己最亏欠的就是正妻的两个儿子。两兄弟对视一眼,忍耐着让她唱完这出独角戏。“你们一定要尽快给我找个嫂子,生几个侄子侄女。”
江陵时刻为自家哥哥的婚事操心,两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稍微对自己的后半辈子认真一下?江晔问:“说完了?”
江陵想了想,“说完了。”
“开饭。”
江晔抽回自己的手,率先起身。江陵:“??”
“我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然后江曦窝在沙发上捂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江陵无奈,她很认真,很真心实意真情流露的好吧,很煽情的好吧。有什么好笑的。有那么好笑么?江晔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拍了拍傻妹妹的头,掩嘴轻咳:“别管他,我们吃饭去。”
只有阿杰一个人若有所思看着江陵许久。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悲伤和难过。那是拼命掩饰也会不经意流露的东西。到了睡觉时间,各自准备回各自的屋,只有江陵眨巴眨巴眼,小声道:“我睡哪?”
“你以前睡哪现在就睡哪。”
江陵在江晔理所当然的语气中沉默了,望了望窗外空旷的土地,艰难开口:“我以前睡那。”
江曦:?江晔挑挑眉,“那你和阿杰一起睡吧。”
“不行!”
这是江曦。“不行!”
这是江陵。阿杰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行吧,反正有人拒绝。江陵:“我是有家室的人。”
“啧,真麻烦。”
江晔索性不管了。最后还是江曦让人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其实别墅里是没有客房的,想了想就把给江景夫妇的房间给了她住。话说为什么偌大别墅会没有客房?那就要问江少东家了。少东家表示这里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客房。江曦知道江景过一两天会来,索性不走了,待在别墅陪江陵。江晔偶尔会出门,不出门的时候三兄妹就会在一块闲聊或者什么也不说,静静地待着。江陵说她很久没有和他们这样岁月静好了。阿杰从外边回来的时候看见江陵趴在桌子边睡着了,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说不上来自己对这个人是什么感觉,明明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奇怪的女人,可是她能说出那么多他的事情,还说他在另一个世界喜欢她,和她经历了许多事情后结婚了。怎么想都是匪夷所思。巧就巧在他最信任最尊敬的大哥相信她,连带他也产生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弯腰看着她的脸,明明从没见过,却有一些熟悉和亲近。另一个他真的会喜欢她?喜欢是什么感觉?十岁被江晔带出战区,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除了训练、出任务他没有别的事情。早就没有家人了,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朋友,至于爱人,想都没有想过。他就想着报答完江晔的再造之恩,或许哪一天死在敌人的子弹下,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没有幸福乐趣,没有痛苦悲伤,就那样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牵挂。可是有人跟他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她会心疼。虽然他表面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不得不承认内心还是有些触动的。在此之前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嗯,他有点嫉妒另一个自己了,有人喜欢,有人在意。为什么他就没有遇到她?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她?阿杰想的入神,鼻尖蹭到了她的脸,肌肤相碰刹那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挺直腰杆抬头。这时江陵正迷迷糊糊醒来,伸出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阿杰,你回来啦……”习惯性地把头往那人怀里钻,等那人像平时一样抱起自己,亲密地回应自己。可是她等的那人并不是“阿杰”,没有等来亲切熟悉的怀抱,而是僵直的身躯。江陵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瞬间就清醒了,忙松开手:“那个,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她忘记了自己在另一个时空。其实江陵面对他是有些尴尬的,他有着和自己爱人同样的容貌,却不认识自己,待自己冷漠至极,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能少接触就少接触。阿杰后退一步,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语气冷淡:“今晚大哥和江曦不回来。早点回房睡觉。”
“哦好,我知道了。”
江陵摸摸鼻子,真是除了外表没有一点像自己的阿杰。放眼这么多年,对她说话这般态度的人还真不多。更别说她成为天阴首领后别人更是只有毕恭毕敬的份。阿杰上楼回房间。江陵这才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脖子,来到这里之后总觉得很累,随便坐在桌子旁边也能睡着。果然是不太适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阿杰肯定担心坏了,应该会去找大哥,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办法。但她想见到父亲母亲后再回去。如果大哥二哥也能来这里见父亲母亲,应该会很高兴的吧。胡思乱想一通也起身回房了。江景说中午前会抵达,于是江陵早早地在客厅等着,时不时拉长脖子往门外看去。她很久没有这么紧张了。江晔和江曦坐在她旁边安慰,“景叔一向守信,说中午前到就一定会到。”
“我不是担心这个,”她摇摇头,双手在腹前绞着,“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们我的事情,他们不相信怎么办?觉得我是骗子?或者神经病?”
“你跟我们说的时候怎么不担心这个?”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你们不是都相信了吗。而且那不一样。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女儿,谁会信啊。”
她对江景夫妇所有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她本人并不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格。江晔用手撑着脑袋,沉吟一会儿,说道:“做亲子鉴定,他们不信也得信。”
最终用科学的方法解释是吧?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可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会管用的。要是不相信……就不相信吧,反正我只是想看看他们。他们都说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母亲是一个神秘的人,能亲眼看看他们我就知足了。”
江陵真诚地笑笑,她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她的人生足够幸福美满,没有遗憾,能见父亲母亲更是锦上添花,父亲母亲肯认最好,不肯也没损失。严格来说在这个时空她确实不是他们的女儿。站在旁边的阿杰默默垂下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从她的语气和神情中感觉到莫名的难过和沧桑,总觉得笑容背后并不是真的开心。然后就会泛起阵阵心疼。比自己受伤挨枪子还要难受。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从她对自身事情的叙述中她只是一个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的千金大小姐,无忧无虑,涉世未深,怎么会有那种历经沧桑的无奈与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