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默契个鬼哦！　　如果《沉默的羔羊》幕后制作组听到王维的话，恐怕只想跳起来踢他的膝盖。　　过完年后，外界因为《夏洛》的里程碑票房而沸沸扬扬，《沉默的羔羊》剧组却悄悄地开始了后期制作。　　王维虽然还是两边剧组的跑，却丝毫没有放松《沉默的羔羊》的后期制作，也让幕后制作组，主要是剪辑组，情不自禁回忆起了他上一部作品——《天才枪手》后期制作时被支配的恐惧。　　当然，这次备受煎熬的，不是上次那样没日没夜的压榨了，而是没完没了被要求修改的折腾。　　以音效剪辑师来说好了——　　《沉默的羔羊》这部片子，对音效设计和剪辑的要求极高。　　“我需要里面的音效，在意识和潜意识两个层面影响观众。”

导演如是要求道。　　观众可能非常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吓得他们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巨大的声响，但他们会意识到一间安静的房间所营造的那种微妙的、不安的气氛吗？　　而这正是导演要求的难点所在——片子里的音效，必须在观众意识不到的情况下，操纵他们，甚至最终侵入观众的潜意识里之中——让他们感受到那种贯穿始终的恐怖感和不确定感。　　譬如——　　“这里我们配了一段带着杀气的配乐，突出汉尼拔的杀心暗起……”　　王维不置可否，托腮思考了一会，道：“太直白了，换一段配乐。”

可是连续换了几个方案，王维都不满意，最后才提点道：“换上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看看。”

音效剪辑师一愣。　　原来是需要冷静而祥和的配乐？日哦，你早说啊！　　他腹诽着按照导演的要求进行修改。　　再看……　　【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响起了《哥德堡变奏曲》，它庄重，安静，又带着数字般的严谨和精确，音乐声中，汉尼拔正在盘算着他的越狱计划。】　　伴随着冷静而祥和的音乐，观众甚至能想象出这个杀人狂头脑里一步步的精密计划——如何骗过给他送饭的看守，如何杀了他，如何进行野蛮而惊悚的越狱……　　毫无疑问，这么一修改，古典配乐和压抑画面营造出了巧妙的冲突感，更能作用于观众的情绪。　　又譬如——　　在抓捕杀手“屠夫”的高潮片段，当女主身处黑暗的地下室，他们原本设计了惊恐的喘息声、杀手粗重的呼吸声和被杀手囚禁的姑娘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已经制造了相当不错的恐怖感。　　但王维闭眼听了一会，还是提出了意见：“……音效带来的恐惧，缺了一点层次感，继续改改看。”

一直改到加入了小狗的狂吠声，王维才点头通过。　　果不其然，加入的那刺耳的犬吠声，所产生的心理效果比其他任何声音都要深刻。　　——给导演献上膝盖！　　画面剪辑师有些同情的看着同行，不过很快想到自己的待遇也没好到哪里去，顿时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到目前为止，他们剪辑出来的初剪方案，就没有让王维感到满意的。　　而偏偏，他就不说具体的修改方案。　　又偏偏，他们知道，导演是有方案的，而且可能就是最理想的方案。　　——因为如果他们实在莫得法子了，而导演又不满意，他最后的提点，大多数情况下，都有点睛的效果。　　这让剪辑师们挠头不已，甚至想撒手不干了——这不是折腾人吗，还不如像上次那样，导演直接说，他们直接改，哪怕工作强度强到差点猝死……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在心里稍转了转，就消失了。　　猝死就算了，不就是被挑刺吗？忍了！　　所以，最终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王维的挑刺，修改；再挑刺，再修改……　　同样需要参加后期配音的沈贞仪见状，在休息期间，一脸揶揄道：“所以，这就是你们的默契？”

“你看看，不管我怎么折腾，他们都没上火，这不是默契是什么？”

王维笑眯眯道。　　——你也知道这样折腾，人家会上火的呀？　　沈贞仪简直吐槽无能了。　　“你就不怕你折腾过头了，挫败感太强，他们承受不了吗？”

“不怕。”

王维显得很冷静，轻描淡写道：“真的承受不了的，那就淘汰好了！”

这个相对冷酷的答案，让沈贞仪愣住了。　　怎么说呢，好像都是设法把员工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只是，在《生化危机》项目组内，是和风细雨的管理形式；到了《沉默的羔羊》剧组这里，好像变成了寒风骤雨。　　王维轻声道：“其实，挑刺归挑刺，他们还是有比较明显的进步的。”

“但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是满意的！”

“有时候，你不能告诉下属们，他们的水平其实已经及格了——那样，他们就很可能满足于60分，而不再追求更高的水平了；你只能始终用一种‘都是辣鸡’的态度挑刺，他们才会在压力下，不知不觉间突破极限。”

“……”　　——恶魔啊！　　此刻，沈贞仪心中只有这样的感觉。　　像是读到了这小妮子的心声，王维笑笑道：“他们也不是傻瓜，虽然可能看不透我的全部心思，自己的进步还是能感受到的——说到底，老板陪着他们练级，我还觉得自己亏了呢。”

沈贞仪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倒也理解了王维说的——如果跟不上，那就淘汰好了。　　虽然不太友好，但老板都愿意陪下属练级了，下属却不上进，那也只能说拜拜了。　　只是……　　“这样的话，效率不会高吧。”

尤其是刚从《生化危机》项目组出来，体验更加明显，两种模式在效率上，简直天差地别。　　王维摊手道：“是不高，但《沉默的羔羊》后期制作的时间充裕，咱浪的起！”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王维最后挑眉道：“《生化危机》项目组里，成员相对陌生，所以要鼓励他们说出真实的想法，增加坦诚度。”

“但是《沉默的羔羊》剧组里，基本都是熟悉的老班底，我大致知道每个人能力极限在哪里，自然不用多哔哔，可以干脆地压榨他们的潜力。”

“作为老板，该刷好感的时候，就要尽量刷好感；该‘恶’的时候，也要不怕‘恶’。”

沈贞仪翻译了一下，大概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正有理的总是老板。　　身份已经进化到老板的沈贞仪，感觉自己学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