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灵渠试验选拔的日子。日前，谦格找到果儿，告诉她有办法了，别担心。果儿开心地抱住他，“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谦格笑笑，摸摸她的头，道：“乖乖坐好，不要动。”

果儿狐疑，还是听话地坐在那里。只见谦格手一抹，周身一片牵牛花海，紫色的、蓝色的、粉色的，争相斗艳。谦格闭上眼睛，手掌合十，自眉心祭出一朵牵牛花。一片花瓣轻轻飘下来，落在果儿眉心，悄然隐去。果儿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却因此刻被困在牵牛花禁阵里一动不能动。牵牛花折了一瓣，轻轻合拢起来，回归谦格眉心。一片牵牛花海骤然消逝，谦格晃了晃，勉强立稳。果儿立即奔过来，“你把花气渡给我你怎么办？”

谦格笑笑，“我可是百花川的耳朵，千音堡的继任族长，谁能把我怎么着？”

“可是……”“别可是了，你不一样，进入灵渠是你唯一的机会。你总不能一生来就注定成为清风阁那些专供牺牲的花长老吧？这对你一个小姑娘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谦格说得真诚，果儿却郑重道，“是对百花川所有的花妖，都不公平。”

谦格摸摸果儿的头，轻声道：“这就是我们花妖的命运，我们别无选择。”

这话带了几分释然，几分无奈，让人听来不免悲伤。果儿抬头望着谦格：“相信我，会好的。”

瞧着果儿天真的模样，谦格一笑，哄道：“嗯，会好的。”

果儿摇摇头，“你不相信，我会让你看见。”

谦格只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这世界，还抱有这样天真的幻想。却也不愿打击她，毕竟，他吹牛的时候，也是喜欢有人捧场的。末了，果儿郑重一拜，“今日涌泉之恩，来日天下为报！”

谦格哈哈大笑，果然同道中人。他在百花川混了这十几年，第一次碰到比他还能吹牛的，妙哉妙哉！试验当日，百花川上但凡能动弹一下的妖，都去了灵渠。适龄的花妖参与试验，不适龄的也来看热闹。参与试验的花妖从灵渠一直排到了兰花谷，其中有适龄的，也有过龄伪装适龄的。谦格站在果儿身边，轻轻耳语着他知道的所有八卦。“喏，正试验那个鸡冠花，川上第一大情种！爱上一株寒兰，死缠烂打，穷追不舍。奈何人家是兰花谷大小姐，岂是他一届小野花能追到的？”

队伍最前面的红头发男子，邋里邋遢，宗仆取一滴灵渠水滴在他的手背，立马冒了烟。他也不像其他妖那样叫唤，就默默垂下了手，假装不疼不肯走，以图蒙混过关。奈何宗仆摆了摆手，还是把他拖下去了。“后面那朵牡丹，川上出了名的美艳，眼界高的很，兰花谷的人都爱答不理的。你猜怎么着？”

果儿打了个哈欠，八卦听太多，都快免疫了。刚开始还挺有趣的，越听越无聊。只怕他这百花川的耳朵每日里听到这些消息，也是疲惫的吧。谦格讲得正兴起，果儿只得配合道：“怎么着？”

“她居然看上了那个大情种！”

果儿一下子来了精神，“就前面那朵鸡冠花？不会吧！”

谦格神秘地笑笑，“这你就不懂了，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果儿摇摇头，“这哪是萝卜白菜的事儿，分明是花开铁树枝头，天鹅想吃癞蛤蟆肉！我的天啊，这世界怎么了？百花川上是没男妖了吗？这牡丹花儿眼光是真独特！”

谦格挑挑眉，“还有更独特的，你想不想听？”

果儿竖起耳朵，“快说快说！”

吊足了果儿胃口，谦格卖起了关子，“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千音堡不是摆设。这百花川上每一个刚刚修有花气的小妖都有记录，未曾听过哪个小妖将修成时被人连根拔起。”

“那日和你一起的男妖是你什么人？”

“我查过那个男妖了，花宗门下玫瑰园掌事，今日正在此处监管灵渠试验。”

“你有这样的关系，为何要欺我？”

果儿心一凛，谦格的脸色越来越沉，此刻不是最佳的解释时机。抬眼四望，阳林正在灵渠台上端坐着，果儿伸手一指，“你说他啊？我真的与他素不相识，只是匆匆同行过，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果儿拉拉谦格的衣袖，“你看看我，花气如此低微的小妖。你再看看他，高高在上的玫瑰园掌事。我们能有什么联系？难不成他是第二个牡丹花儿？”

“再说了，我要是有这层关系，哪里用你渡花气，又苦苦排这么长这么久的队，我傻呀？直接求他进灵渠不好么？”

果儿说得真诚，再加上这小野花和玫瑰园的确搭不上关系。川上有牡丹追鸡冠一事已经足够离谱，何况玫瑰园向来高傲，与他千音堡都不屑有交易往来，又岂会低下身段儿来结交野花野草？至于连根拔起一事，或许是手下倏忽，未曾上报记载。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想了一想，谦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茉，你别怪我多疑，千音堡干久了，总是多留个心眼，成病了。”

果儿拉起谦格的衣角，“小茉哪里好意思怪你，若不是谦格哥哥，小茉连现在在此处排队的底气都没有，估计一会儿要被灵渠水充盈的灵力烫得哇哇叫了。”

谦格捏捏果儿的脸颊，“还是说清楚好些，日后我们之间……相处起来，也没有嫌隙。”

果儿伸手揉了揉脸，扯开嘴巴，龇牙咧嘴得做了个鬼脸，谦格见了哈哈大笑。很快轮到果儿，红衣宗仆一扬手，一滴灵渠水轻轻落在果儿手背上。奇怪，一点都没有滚烫的感觉。那水很冰很冰，在手背结成了冰，又化开，渗入手背。离雨令周身流转，接纳着这滴灵渠水。果儿一翻掌，数枚花瓣散开，将她环绕，托起，飘飘然转了一周，眉间茉莉花的印记乍放光彩，又倏然隐去。众人都看得呆了。没想到小茉的天资竟然这样好。这场灵渠试验，百妖九过，过的那些，只是未被灵渠水灼伤而已。像她这样吸收的，还是第一人。一想到小茉的花气是他所渡，谦格心头有些酸酸的。若是他参与试验，也许，吸收灵渠水的就是他了。这念头一闪而过，谦格摇摇头，不，他绝不为做过的任何事后悔。换个方向想，这恰恰也证明了他的天资。他不修妖，是不愿修妖，而不是天资不好才接掌千音堡的。想想那么多牵牛花为了专心修妖证明自己，奔个好前程，放弃了天生的能力，而成为普通的小花小草，现在又修成几人呢？留在千音堡的，要么胆子小不愿冒险，要么天资不好，只能当耳朵，避免将来沦为花气供者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