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众女叫好，袁缺眯着眼看着她，道：“你可知，‘女子多而无用’，这话是谁说的？”

白衣女子道：“宛如虽不知是谁，但凭此言可知，此人无知轻狂。上不解古今历史，下不明民生疾苦，却自恃身份，以为世间事不过如此。”

平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内里暗暗较着劲，隐忍的愤怒与残存的理智此消彼长。他向来以为自己是明辨是非的，立志将来要做个广开言论、善于纳谏的明君。可是听了这等“悖逆”之言，他得承认，如若今有权力在手，白衣女子必死无疑。袁缺看着平心，笑道：“你看，听了这等言论，你也生气不是？”

说着走过来，拍了拍平心的肩膀，转头对一众女子道：“这话，是当今太子——平心所言。中秋夜，乾明街，我与他打了赌：三年为期，我以女子百人，战他三千禁军。他胜，红衣寨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我胜，则天下女子皆可三夫四宠，与男人一般。”

言至此顿了顿，袁缺语重心长道：“诸位姑娘，今朝后世，万千女子的命运，就押在你们身上了，可敢放手一搏？”

黄莺儿眼前一亮，也顾不得礼貌，指着袁缺道：“你你你你便是红衣寨主——袁红衣？”

袁缺微笑颔首，百名女子齐齐施礼：“谢寨主赎身之恩！”

袁缺跳上高台，朗声道：“姑娘们，挺起你的脊梁！从今往后，我红衣寨的女子，除了天地父母，不向任何人弯腰！”

一句话振聋发聩，姑娘们一个个站得笔直，眼神坚定，目视前方。平心从未见过如此一班女子，明明个个花枝招展，衣着暴露，却又个个形容肃穆，柔韧且刚强。那股气势，却不输给任何一支禁军。也许，从前真的是错了。袁缺见众女如此阵仗，心下欣慰，面上却笑道：“日后大家依旧姐妹相称，你们也不必敬我怕我，不论什么时候，我与你们同在。”

众女面面相觑，独黄莺儿活泼起来，踱着步上下打量着平心，又对袁缺笑道：“红衣姐姐，这位不是你家公子，却是何人？在此处听了我们讲话，要把舌头割了去才好呢！”

平心哼一声，冷声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黄莺儿咯咯笑起来，“哟，拐着弯儿骂人呢！”

袁缺轻轻拍了黄莺儿，笑道：“诸位想男人，自己找去，天下之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可别惦记我的。”

说着拉起平心的手，回头道：“诸位先在此安顿，三日后我再带人来此处，教你们武功。”

听闻她当街调戏太子，尹晴便觉不妙，果然，她带了男人回来。那男子不过十七八岁，少年意气，并不把什么放在眼里。袁缺欢喜得紧，拉着平心对他道：“多日不见，你的气色总算养好了些。”

转头又对平心道：“这是我夫君，尹晴。日后你做了小，便要尊他为兄长。”

平心冷哼一声，道：“乾坤未定，怎知便是你赢？”

袁缺也不争辩，挽过尹晴的脖子，踮起脚亲了下他的脸颊。平心猛地甩开袁缺的手，袁缺挽着尹晴回眸笑道：“怎么？吃醋了？”

平心道：“光天化日之下，身为女子，行为如此不端，与娼妓何异？”

娼妓？袁缺咬了咬唇，冷声道：“张口娼妓，闭口娼妓，纵是娼妓，你又能奈我何？莫忘了你现今身处何地。”

平心青着一张脸，紧握着拳头，大口喘着气。袁缺冲里面喊道：“三哥四哥？”

只见一红胡子大汉和一干瘦男子提着刀跑出来，冲袁缺道：“大当家的！”

袁缺回头看向平心，面无表情道：“带他去冷静冷静。”

公厘肆应声道：“好嘞！”

红胡子提起平心，跟拎起一只小鸡一样，往后院走去。袁缺转身捏了捏尹晴的脸颊，笑道：“不嗔不怒，不恼不妒，果然有个正室夫君的样子。”

尹晴温笑着，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你欢喜便好。”

袁缺一愣，这感觉，莫名熟悉。随即拍掉他的手，微恼：“不许摸头。”

那嗔怒的的表情，他太过熟悉，尹晴心满意足地笑起来，道：“既然我不许摸，日后你有了别的男人，也不许摸。”

袁缺哼一声，道：“刚夸完你，就得寸进尺。”

尹晴笑道：“你既立我为正室，总要给我正室应有的地位，不被人逾了矩才好。”

袁缺白他一眼，中秋夜见平心，以为平心够不要脸，看来还是道行太浅。入了内室，袁缺仰躺下来，长叹一声，半晌无言。尹晴也不问，自顾自的窗边读书。袁缺终于耐不住，一颗珠子弹掉他手中的书，道：“你又不要考状元，天天读书做什么？”

尹晴也不恼，俯身拾起书本，反问道：“读书解惑，为何不读？”

袁缺侧过身，以手撑头，问道：“你有何惑要解？”

尹晴仰起头，目光缥缈，“不知几时再下雪，冰冻裂山河。”

下雪？人间向来四季分明，哪年不下雪？袁缺皱眉，“你说的我听不懂。不过既然你读书多，能否为我解惑？”

尹晴转过身，微笑看着她。袁缺道：“我养了一群姑娘，三年时间，要把她们个个都培养成以一当百的武林高手，如何实现？”

尹晴略一思索，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既要培养成武林高手，自然要去找武林高手。”

袁缺道：“你不是么？别说你不会武功，我看你那书童武功就不错。”

尹晴摇摇头，道：“所谓武林高手，并非只有武功高强，而是对武道有所感悟之人。”

袁缺道：“那这样的人，去哪里找？”

尹晴笑道：“不必找。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

袁缺翻了个白眼，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红胡子敲门声地动山摇，公厘肆高亢的嗓音叫道：“大当家的，那小子晕过去了！”

袁缺一脚踢开房门，道：“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