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持剑男子的冷漠,郝莘倒是不介意,毕竟救命之恩在先。“敢问这黑砂……”“此乃镇魂砂,无论是人畜都会被其吞噬殆尽,然后这镇魂砂会通过消化掉吞噬的生灵不断扩张。”
此时凌空又降下一人,与持剑男子同样的装扮,不过却是女儿身。“这位姑娘。”
郝莘正欲开口,那持剑男子从他背后瞪了他一眼,突如其来的寒颤打断了郝莘的话语。那女子却对持剑男子训斥道。“芝韫,不得无礼,否则我就禀告师叔去。”
“师姐,这人竟敢轻薄于你。”
持剑男子驳斥道。女子却无视了名叫芝韫的男子,而是向郝莘施礼道。“这位道友,不好意思。”
“是在下唐突。”
郝莘心中大致有了数,想来对方称呼自己道友,必定是传闻之中修仙一途的门人,自己贸然称呼姑娘倒是自己冒犯在先。“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王芝沁,那位是我师弟,赵芝韫。”
王芝沁答道。“道友呢?”
“在下凌云城城主郝莘,并非修道之人,不过略懂武道修为。”
郝莘回应道。王芝沁微笑回应,目光遥望不远处被控制在剑沟内侧的黑沙土地,同时又对郝莘说道。“此地不宜久留,郝城主还是早些离去吧。此地虽然暂时控制住了,只不过也非长久之计。”
“敢问王道友,这镇魂砂是何物?又为何会出现在望云城境内,恕在下冒昧,在下虽也有读过不少奇闻异事,可从未听闻过这镇魂砂。”
郝莘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子全部问了出来。“少见多怪。”
赵芝韫冷冷说道,一副看乡下人的表情。“这方地界没见识过是当然了,毕竟镇魂砂可是连上界都罕见的。”
“芝韫!”
王芝沁有些不悦。“师叔说过,有些事不能乱说。”
赵芝韫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赶忙闭上了嘴巴。但这还是被郝莘听到了耳中,郝莘一时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担心眼前这对男女若是为了封口将自己一行人灭口恐怕只是瞬息之间。“抱歉,师门有令,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告诉你们的。不过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关于镇魂砂的一点,那就是修炼者是镇魂砂最好的养分,一旦被镇魂砂吞噬了修炼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王芝沁严肃地说道。“所以郝城主,你们还是早些离去吧。”
“王道友,那这城中……”郝莘遥指远处望云城的方向。“不知道贵宗可寻得此城城主。”
郝莘试探性地问道,其实当他得知望云城遇难,第一时间赶来便是为了望云城城主,这位自己多年交好的挚友。之后一连串的变故,让自己对于李沫阳生还的期望越来越薄弱,甚至当他得知这镇魂砂的时候,几乎是抹去了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秉持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话音未落,赵芝韫突然抽出宝剑,剑刃出鞘快如闪电甚至不等郝莘反应,明晃晃的剑刃已经抵在了他的喉间。“赵道友……”郝莘突然被剑刃抵住喉咙,自然是一惊,他急切地看向王芝沁,却发现王芝沁的脸上此时也变了颜色,似乎一改刚才的温婉,变得有些冰冷。跟随郝莘而来的一众修炼者察觉到不妙,虽然明知不敌,但还是冲向赵芝韫,试图从他剑下救出郝莘。“你们住手!”
郝莘见状急忙喊道,他也明白,若是他们触怒了这少年,恐怕是十死无生,自己如今被剑要挟,更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双方,同时也需要问个清楚,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退!”
赵芝韫没有多言语,抽回剑在那群修炼者面前划出一道剑痕,一如他在镇魂砂蔓延之时一般无二。正当王芝沁准备上前询问郝莘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同一时间赵芝韫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息,随即将剑收了回来。“拜见师叔。”
王芝沁和赵芝韫双双拱手作拜。郝莘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被剑痕隔开的修炼者们纷纷退后。在他再度循着王芝沁和赵芝韫作拜的方向望去,只见山丘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正御剑而来。男子纵身跃下飞剑,同时伸出一只手,做出剑指的手势,随即收剑入鞘。待剑入鞘发出清脆的一声,已是看得目瞪口呆的郝莘这才回过神。“芝韫,所为何事?”
男子冷漠地质问道,他目光一扫众人,滔天修为震撼的众人冷汗连连。赵芝韫赶紧说道。“禀告师叔,这些人要寻李师叔。”
话音未落,只见男子的修为再度暴涨几分,以自身为中心,修为如疾风呼啸,险些将众人掀翻在地。“你认得他?”
男子再度用冷漠的口吻好似质问般的对郝莘问道。好在男子开口问话的同时收敛了修为,这才让郝莘得以稳住身形,郝莘平复这动荡不安的心神,直言回答道。“道友说的可是望云城城主?”
“正是。”
男子冷漠答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朋友,若说是挚友也不为过。他是你们宗派的人?”
“曾经是。”
男子答道,随即又问道。“你可知他的子嗣所在?”
“他人呢?是死是活?”
郝莘抢先问道。“死了。”
男子口中虽然冷漠,可是目光之间闪过一丝游离,不似是说谎,倒似是不愿提及此事。“芝沁,芝韫。”
男子冲着王芝沁和赵芝韫吩咐道。“此处已经封闭了,你们且先去协助你们师弟师妹。”
“遵命。”
王芝沁轻咬红唇,还是恭敬地回应着。然后与赵芝韫一道凌空跃起,各自唤出飞剑,御剑而去。待两人离去,那男子才再度开口。“你,可知沐阳子嗣?”
“未曾谋面。”
郝莘如实回答道。“李城主夫妇有两个子嗣,我也是听闻他们夫妻说过,只不过未曾谋面。”
“此地已由我等将之封印,你还有他们,离开这里。”
得到郝莘的答复,男子仿佛有些失落,随即命令般要求郝莘等人离开。“你们先回去。”
郝莘心中还有疑问,他先让随行的修炼者们离开,然后自己则来到男子身边。“在下凌云城城主郝莘,道友如何称呼。”
“不(fou)飞云。”
“沫阳兄弟当真是贵门派的人?”
“曾经是,他夫人是舍妹。”
不飞云冷漠地说道。“他真的已经……”“死无全尸。”
不飞云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镇魂砂便是吞噬了他的修为,只不过尚未消化殆尽。”
不飞云抬手指向远处停止了蔓延的黑沙土地。“这封印顶多维持十来年,若是期间镇魂砂又吞噬了生灵,恐怕会再度蔓延。”
不飞云轻吐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郝莘认真听着不飞云所说的话,若有所思片刻,掏出储物宝器,取了一块玉佩。“这是令妹曾送于我夫人的,睹物思人,还是物归原主吧。”
不飞云猛然睁开双眼,牢牢盯住郝莘取出的玉佩,一块无瑕白玉雕刻而成的。不飞云一把夺过玉佩,闭目注入修为,只见玉佩通体迸发出耀眼光芒,随即光芒消散,不飞云也再度睁开双眼,只是眼中略带感伤,但很快便消散不见,依旧是一副冰冷双眸。郝莘只以为这是寻常玉佩,并未注入过修为,自然不知这玉佩竟也是一件宝器,可就宝器而言,也是能力各有不同,这玉佩究竟是什么样的宝器,郝莘也说不清楚。不飞云将玉佩揣入怀中贴身而放,随后冲着郝莘点了点头,以表感谢。“多谢,归还舍妹遗物。我等此番前来时间不多,只能做到这般,无法彻底根除这镇魂砂。”
不飞云说着又远远一指前方。“上下界有隙,有些事恕我不能明说。望云城为阵眼,这方天地很快就会变了天。”
“阵眼?”
郝莘一脸疑惑。看出郝莘的疑惑,不飞云继续说道。“这本不该与你们说的,不过就算不说,早晚你们也会知晓。”
说着,不飞云突然祭出飞剑,双剑从他背后飞出,不飞云踮脚跃上一柄飞剑,另一把则正好悬浮在郝莘的面前。“上剑,随我来。”
不飞云剑指操控飞剑,待郝莘轻手轻脚站上飞剑那薄如蝉翼的剑刃之上,随后操控飞剑随着自己一道疾飞而去。郝莘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御剑飞行,这剑不过两指宽窄,薄如蝉翼。当自己双脚踏在剑上,一股修为笼罩全身,仿佛是一个屏障将自己包裹,无论自己在剑身上如何动作,双脚都稳稳的吸附在剑上。而且疾飞而行,自己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的风吹,这不由得让郝莘一番羡慕。“武道修为与仙途修为本是同源,如你们所谓武道腾空期,便可凌空飞行一样。”
不飞云并未看向郝莘就好似琢磨透了郝莘的心思,他一边御剑飞行一边传音给郝莘。“阵眼已破,很快武道一途就将突破腾空期了。”
说话功夫,两人已经御剑来到一处远离望云城数十里外的地方,沿途郝莘瞧见不少与王芝沁和陈芝韫一般着装的青年男女正在御剑布置着阵法。“此乃七曜束灵大阵,一共七道阵法,能够压制镇魂砂蔓延。”
不飞云纵身跃下飞剑,再度剑指控剑,将郝莘脚下飞剑稳稳落下。郝莘并未多问,想来这阵法自然也是所谓上界的技巧。当他落地,眼前一处小土丘引起了他的注意。“衣冠冢。”
不飞云直言说道。“不兄,李沫阳是与什么人一战而陨的?”
郝莘单膝跪在坟前,抓着一把覆土攥在手心。“你应该与他见过面。”
不飞云将背负的双剑轻轻放在身前,随后席地而坐。“不过我奉劝你莫要蚍蜉撼树。”
“我看不透不兄修为,难道不兄……”郝莘咬着牙松开了手中的覆土,沉声问道。“我要杀他轻而易举,不过办不到。”
不飞云一如既往冷漠地回答道。“他的时间也不多,想来这会儿他也该回去了。”
不飞云微微翘首,远眺天空,好似感应到某些事情,随即对郝莘说道。“你有什么问题,趁着这会儿还能问。”
“什么都能问吗?”
郝莘转头望向不飞云,只见不飞云依旧保持着翘首远眺的姿势。“但问无妨。”
不飞云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看向郝莘。“这阵法能够庇护多久?”
郝莘不假思索地问道。“短则五年,长则十年。”
“所谓阵眼又是何物?”
“天地阵眼,气运汇集一处,阵眼被破,气运溃散,下界的修炼者便可通过阵眼去往上界。”
“杀害李沫阳夫妇的人是上界的人?”
“望天门张元。”
不飞云冷漠说道。“不过并不完全是他,只能说他是诱因。”
“敢问什么意思?”
“其实就算没有张元,李沫阳也活不了多久,我也会亲手了解他的。”
不飞云直言不讳道。“他所修炼的功法,并不适合存在于上界。”
“好吧。”
郝莘一时竟然不知如何作答,虽然不知不飞云所言是否属实,但更多的还是自己心中不愿意相信。“那李沫阳夫妇的子嗣?”
“不见踪影。”
不飞云遗憾地摇了摇头。“你若知晓,还望告知。”
郝莘也摇了摇头。“不知。”
随后又问道。“他们可还活着?”
“或许吧。”
说着不飞云将贴身的玉佩抛给郝莘。“注入修为。”
接过玉佩的郝莘运起修为,玉佩随即发出亮光将郝莘笼罩其中,随后光芒消失,郝莘一脸吃惊地看着不飞云。“这是……”“舍妹将它赠给尊夫人,恐怕也是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不飞云说着再度昂首观天。“十年之后,上下界的界障破除,不知又会是哪副模样。”
“不兄放心,我会尽力寻找他们的。”
郝莘肯定地点着头,将玉佩再度奉还给了不飞云。“若是寻得,如何联系不兄?”
“我等此番破界而来,能够停留的时间不多,待到十年之后,上下界的界障破除,我会再来此地。”
说罢,不飞云缓缓站起身来。“你且先退下。”
说着只见远处一群身着宗派服饰的男女御剑而来,纷纷落在不飞云的面前。“师叔,阵法已经布好。”
众人纷纷拱手说道。不飞云踏出一步向前,剑指竖于胸前,周身修为瞬间暴涨,但四溢的修为却并未对任何人产生压制,如此精准的修为操控不由得让郝莘心中惊呼,震惊于不飞云修为的高深和对修为的掌控。只见不飞云原地一蹬,整个人凌空跃起,满头乌黑长发犹如波涛汹涌,随即见他剑指冲天,一道清晰可见的青色光柱瞬间直冲云霄。若是郝莘能够凌空而立,恐怕只会更加吃惊。以望云城为中心作圆,七层阵法一环套一环扩散而出,几乎是在不飞云剑指冲天的同时,七道阵法瞬间迸发出七彩光芒,随后每一层圆形阵法开始聚拢,如同一层套一层的穹顶笼罩。“喝!”
不飞云怒喝一声,七道穹顶开始聚拢。“护阵七子!”
随着不飞云的吩咐,凌空又纵身跃起七人,其中一人便是王芝沁。只见七人分别立于不飞云的四周,站位犹如北斗七星,随着不飞云的吩咐,七个人逐一激起修为。“剑心!”
不飞云再度吩咐道。这一次凌空跃起的人便是赵芝韫,他不知什么时候抱着七柄长剑,当不飞云一声令下,赵芝韫将怀抱七柄长剑一同抛向空中。伴随着早已就位的护阵七子激发的修为,七柄长剑分别飞向他们七人头顶,同时七柄长剑开始闪闪发光,瞬息之间七柄长剑竟然隐约浮现出七柄约莫百丈巨剑,而随着七柄长剑越发闪亮,浮现其上的巨剑也越发清晰,直至巨剑将七柄长剑吞没其中。“七曜束灵,阵起!”
随着不飞云一声怒喝,七柄巨剑齐齐没入七层穹顶之中,随即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凌空而立的八人纷纷落地,除了赵芝韫之外竟然无一人不是脸色苍白。而凌空之中只剩下不飞云一人,只见不飞云双手结印,一番功夫后这才算是结束了这般惊天动地的大阵。偏偏落地的不飞云冷眼观瞧着已是面色惨白的七人,冷冷训斥道。“这般阵法就如此了,你们七人回去还不好生修炼!”
“师叔赎罪。”
七人羞愧低下头回应道。待到一切事毕,不飞云抬头观瞧道。“时候快到了。”
“不兄要走了?”
郝莘还惊愕于刚才的惊天动地的大阵带来的震撼,见不飞云要离开,这才赶上前来。“告辞。”
不飞云冷漠地拱手道。郝莘也回礼拜别,突然又问道。“否兄,不置可否告知修为。”
不飞云愣了一下,依旧冷漠说道。“若是依照你们武道修为,应是少阳期。”
少阳期。郝莘细细琢磨着不飞云的话,此时的天明尚且还没有少阳期的概念,以郝莘所知,修为最高深也不过腾空期,想必少阳期恐怕更在腾空期之后。当郝莘回过神来,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仿佛不飞云等人是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的,甚至连修为波动也不曾探查到就没了踪影。不飞云等人离去,郝莘也与随自己来望云城的一众修炼者们汇合,并吩咐下去以七曜束灵大阵为界,化作禁区,任何人不得擅闯入内。同时还下令凌云城的修炼者凡是达到炼气期的都赶往此地守护。郝莘又斟了一杯酒,大抵将这些告诉给了钱万两。钱万两听得入了神,他还是第一次听闻郝莘说过这些事情,虽然通宝商会这些年私下搜集的线索也多有暗指,不过此时才算是真正地将一切串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