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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喜发出迁界令的第一天,方以智安插在广州的头号细作就拿到准确消息,赶在清军封锁珠江口之前将情报送回。
这让明军得以用最快的速度出征,赶在生米煮成熟饭前抵达广州府搅局。 可之后的七、八天,广州方向再也没有传回任何情报,就连约定好的密信藏匿点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方以智忧心忡忡,对广州府的情报网是否还完整抱着悲观的态度,就连他口中的“师弟”是否已经暴露都是个疑问。 根据灾民描述,各县驻防绿营强征百姓,沿界布下非常严密的封锁线。除了执行任务的军队、巡检、衙役,任何人都不允许出界,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行。 在“闯界立斩”的高压下,向海岸走的细作特别显眼,没办法将消息安全传出。就算勉强偷渡,也会很快被清兵截杀。 如今广州府上空笼罩着一团浓浓的战争迷雾,尚可喜做了哪些兵力调动,是否布下陷阱,朱由榔一无所知。 比如说左翼镇之前的驻地在东莞县,如今却跑到了香江岛,令人大吃一惊。 二十几个分管情报的作战参谋不停询问灾民,终于在他们口中总结出一些有用情报:新安县只有尚可喜直属的左翼镇算是精锐,驻防绿营和乡勇如今都散开在乡野搜捕灾民,暂时无法形成合力。 至于机动性更强的广州水师是否还在黄埔一带休整,是不是做好了出击的准备,谁也说不清。 鉴于广州水师的威胁,朱由榔不得不谨慎用兵,派出近五十艘战船进入深圳湾,掩护王国冲部侧翼,又派出大量快船到珠江口巡逻,侦查广州水师动向。 为了接应更多灾民,他命令直属部队在海峡南、北两岸登陆,竖立营寨保护渡口。 一些身强力壮的灾民也被发动起来,到山上砍伐树木和藤条,在明军营寨旁边围起一条简易的篱笆防线。 一直忙活到黄昏,罗义、彭信古派回使者报告,清军主力已撤至粉岭,暂时没有反攻的迹象。 朱由榔终于放下心来,着手组织二十艘船,将部分灾民运回琼州,返程时再从琼州运物资来香江。 在东征前,琼州囤积了十万担粮食,后来和栗养志做交易,花了一万多担,剩余仍然堆积如山。 按照朱由榔制定的条例,每个士兵每日额定配给一斤半大米,两条咸鱼,半斤茶叶来算,这些粮食足够明军吃上好几个月。 加上从安南、暹罗持续不断买进大米,吃饭完全不是问题。就算有二、三十万灾民流入琼州,只要不是一下涌入,问题都不算大。 粮食进口量是动态的,可以随着灾民数量增加而慢慢扩大,最终达到平衡。 然而,香江岛的灾民数量给朱由榔敲了一记警钟。因为灾民增长比想象中快了十几倍,之前计划好的补给方案出现严重问题。 以朱由榔手中可以动用的舰船数量,做不到把灾民立即运回海南岛。 从香江岛到海南岛直线距离两百五十余海里,顺风要四天半,逆风十几天,一次往返就要整整二十天。 就算出动五、六十艘运兵船连轴转,一个月也只能运万余人而已,对于以万人为单位增长的灾民数量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必须把粮食从琼州府的仓库里搬出来,运到上川岛、香江岛等前线基地,把灾民的命吊住再说。 这就产生另一个问题,留在前线基地的灾民没办法投入生产,除了帮明军修码头,修军营,无法产生经济效益。 上川岛、香江岛都是以山地为主的海岛,可以用来种植农作物的平地少得可怜。晒盐、捕鱼又用不了这么多人手,除了吃饭晒太阳,大部分人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朱由榔算了一笔账,如果滞留在前线基地的灾民为三十万,就算每天只喝稀粥,一个月也得吃掉五、六万担粮食。坐视他们一直吃白饭,自己很快就会被吃得破产。 人不可能连续喝几个月稀粥,需要救济的灾民也可能远不止三十万,除了吃饭,这些人还需要被服、药品,还要在香江岛搭建临时住所。 所以,这个窟窿最后必定会被撑得无比巨大,大到拖垮朝廷财政的地步。 议事的时候,朱由榔将这个沉重的问题抛出,询问各位谋臣、大将的看法。 众人互相看了半天,拿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提议,话里话外只有一种暗示,那就是不要接应那么多灾民。 上川岛、香江岛附近的灾民肯定都要管,都走到眼皮子底下了,让士兵们眼睁睁看着灾民饿死,道义上说不过去,及其影响军心士气,也和军中一直宣传的“吊民伐罪、济民水火”的宗旨相违背,无论如何也不能选。 至于现在看不见的地方,比如香山、南海、番禺,甚至更远的惠州、潮州各县,现在朝廷无能为力,确实管不了。 有人还隐晦地提示,这场人灾可不是大明造成的,纯粹是清廷权贵在作恶,和大明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灾民死后化为冤魂复仇,也应该找李率泰、黄梧这些发起人,鳌拜、尚可喜这些决策者,怎么也找不到大明官兵的头上。 郑经是一个很体恤百姓的年轻人,他驳斥了这种说法,认为抱着这种短视的眼光看问题绝对会吃亏。 “不愿迁界的百姓都是良民啊,只要有一口粥吊住命,以后就能在琼州府垦荒种地,一年就能把消耗的粮食种回来。我已写信回福建,让父王无论如何也要尽力接应灾民去宝岛垦荒。”郑经不顾自己初来乍到,仗义执言,和军中宿将唱反调。 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搬出远在舟山群岛的张煌言:“前几年,张尚书连自己都没有饱饭吃,还不断接应江浙义士上岛。如果他在这里,一定同意微臣的看法。”
“我们不是不想救更多百姓,这不是没办法吗?如果把士兵分散到沿海几十个县接应灾民,这个仗还打不打?万一尚可喜突袭香江岛,只怕连这里的人都保不住……” 郑经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无奈叹道:“厦门那边船只还算宽裕,或可调一些来广东协助运人。至于粮食……粮食还可以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