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坚持要去雷州,也是迫不得已。 这次出征,不是为了攻城掠地,而是抢夺雷州的糖业资源,灵活处理各种情况才是关键。 让吴三省那样的大老粗挂帅,肯定和各县城硬刚,且不说攻城会有多少损失,打下来也要分兵去守,得不偿失。 直属四营这支海军陆战队该怎么运用,连自己都不太清楚,更别提遥控指挥。志灵县到雷州之间,海况好的情况下往返要十天,万一海况不好,联络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遇到特殊情况,往返十几、二十天请示命令,黄花菜都凉了。 再说,身处安南,还能永远不出海?不出海以后怎么北伐,总不能走回广西吧? 这个说辞大家没法反驳,只好对陈上川千叮万嘱,要好好开船,别把人弄丢了。 五月初七,大吉,宜出征。 朱由榔率领直属四营两千精兵登上二十艘战船,扬帆启程。不到一天舰队就掠过海防,进入辽阔的南海。 朱由榔乘坐的旗舰,是杨彦迪从延平郡王那边带过来的一艘三桅大福船,长一百余尺,宽二十余尺,是两广义军的“镇海之宝”。也不知他是怎么从郑成功手里要到的。 此船尖艏方艉,底尖舷宽,艏艉高高翘起,前桅向艏倾斜,主桅在船中偏前,后桅挂小帆。福船跨海航行较为平稳,速度也不慢,正适合作为旗舰。 船舷两侧经过改装,分别装有三门十二磅青铜火炮,据说船底还有水密舱,安全性能很好,只要不遇到大风暴,小风小浪不在话下。 夏日炎炎,朱由榔站在船艉,乘风破浪间,咸湿的海风从脸庞掠过,感觉格外舒爽。 这一年多来,他在滇西南兜了几千里,此时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万里波涛,感觉胸中万分畅快,对身边的陈上川大声发问:“此船叫什么名字?”
陈上川等两广义军,这十几年半官半匪,哪里有给船取名的闲情雅致,答道:“尚未取名,请陛下示下。”
朱由榔想了一下,大声道:“此船以后就叫皇家无畏号,逢敌必战,战则必克,勇往直前,永不退缩。”
陈上川大声应下,心想带着皇家这两个字,此船定要好好珍惜。逢敌必战是肯定的,万一战不过,还得及时撤退,不可硬拼。 舰队利用侧风向东南航行两日,再调转方向顺风而行,第五日凌晨,已远远看到海南岛西岸。陈上川告诉大家,那就是临高角。 过了临高角,就到琼州海峡,雷州卫海安千户所就在海峡中段,正午时分,战斗就能打响。 直属四营经过特训,晕船现象并不是很严重,只有三成士兵轻微呕吐,习惯后也无大碍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海安湾出现在眼前,清军水师的哨船也发现了明军舰队,往海安千户所疾驰而去,通风报信。 陈上川通过旗语,指挥前舰放缓,后舰跟上,二十战舰结成纵列而行,直闯海安湾。 雷州海安水师副将江起龙远远看到哨船发回的信号,心中大呼不妙。此前达素力主进攻厦门,京师要求两广水师无条件配合,尽起战舰赶往福建协助进攻。 雷州作为广东水师重地,自然不能推辞。广东水师提督常进功亲自下调令,把海安千户所十多艘大船尽数调到广州,交给吴六奇开往厦门。 此时海安哪还有什么像样的防御力量,仅剩十多艘三四十尺的小船而已。 可大敌到来,总不能坐以待毙。江起龙把心一横,让港中各船尽数升帆出海,迎击明军。自己则下令关上所城大门,严阵以待,防止明军登陆攻城。 海安湾是个阔口大海湾,从东到西的巨大海口足有二十多里,足够两军舰队驰骋缠斗。 陈上川站在皇家无畏号舰艉指挥台上,下令所有战舰调转方向,与敌舰平行而行,用侧面的火炮轰击敌舰。 轰……轰轰…… 无畏号找准机会,向其中一艘敌舰开火,大炮发出震天巨响,把直属营士兵的耳朵震得嗡嗡直痛。 三颗炮弹在爆炸声中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在两船之间画出三条抛物线,最后打在敌舰另外一侧,激起三道水柱。 “靠近,靠近……” 陈上川此时已没有了平日的儒雅,扯着嗓子发出各种命令,“压低炮口,继续射击。”
此时清军各舰已看得真切,敌军实力比已军要强得多,不要说被火炮打中,就算是迎面撞过来,那也受不了呀! 清军所有战舰都不约而同地向东逃窜,企图拉开与明军的距离。 但此时是西南风,明军从西南方向乘风而来,船速比刚起步的清军要快,距离完全拉不开。随着双方战舰越贴越近,炮弹的落点也越来越接近对方船身。 清军火炮也开始开火,只是他们船小,装载的火炮也相对小很多,声势远比不上无畏号上的十二磅炮。 “继续靠近,贴上去……开火!”
无畏号一侧火炮连续发射,到第九炮时,终于有一颗炮弹打在敌舰船舷上,瞬间打出一个大洞。炮弹在甲板上飞过,又从另一侧穿出。 被撞碎的木屑在甲板上四处乱飞,打得甲板上的水手哭爹喊娘,到处乱滚。 “好!打得好!”
朱由榔击掌庆贺,为已方炮手们鼓劲加油:“打中一炮赏银十两,炮手人人有份,给我狠狠的打……” “陛下,你可躲进舱里吧,炮弹不长眼啊!”
陈上川一脸苦相,大声劝道。 朱由榔看得意犹未尽,哪里舍得进舱,大声道:“别废话,你打你的……我躲起来还不行吗?”
陈上川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扯着嗓子转头大喊:“靠过去,准备接舷……压低炮口,继续开火……” 炮手们听说有赏赐,人人干劲十足,奋力把火炮推回原位,清膛、装药、装弹,继续点火射击。 在两船接舷前,他们又打出了两轮炮弹。最后一轮时,炮口几乎是抵着敌舰船舷开火,两颗炮弹正中其上,把准备接舷战的敌军打倒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