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邦听到吕锦的肺腑之言,表面非常感动,内心却愤慨不已:两千多个兄弟的性命,还比不上你们家十几口人吗? “吕将军忠肝义胆,安某佩服。”
正当吕锦回头指挥作战的时候,安邦向周围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些手下马上会意,向主帅慢慢靠拢。 吕锦以两千多人抵挡明军三千多精锐鏖战,指挥压力已非常大,哪里想得到身边同伴有异心,猝不及防下被安邦十几个心腹一拥而上制住。 吕锦大惊失色,高呼:“安邦,你要干什么……” 安邦手持长剑架在对方脖子上,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愤恨道:“吕将军让安某活不成,安某只好出此下策了。”
说完转过头向发现异常的督标营士兵大喝:“吕将军已束手就擒,大伙儿放下武器弃暗投明吧。”
周围士兵都是吕锦的心腹,忽然遇到这样的变故,恼怒异常,发出怒吼就想上前夺人。 安邦三十铁铠重甲兵则组成一道人墙,阻止众人靠近。这些都是廉州营精锐中的精锐,哪有那么容易突破,一时间竟然毫无办法。 “你们都不要吕将军性命了吗?”
说着安邦把手握长剑的手稍微用力,在人质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吕锦脖子吃痛,气得破口大骂:“叛徒,我督标营千里迢迢来协守廉州,你竟然恩将仇报。我吕锦哪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周围的督标营士兵也是愤恨不已,纷纷问候安邦的十八辈祖宗,只是人质在对方手上,稍微一用力就会命丧黄泉,谁也不敢上前用强。 越是忠心的心腹越不敢让吕锦毙命,他们的利益早已经和主帅绑定,前程也依附主帅身上。只要吕锦阵亡,他们即使把安邦等人碎尸万段,砍成肉泥,未来也没有前途可言了。 “怪只怪你不肯突围,把安某拉来当垫背。”
安邦和吕锦解释完,抬头继续大声道:“大明中兴在即,今日大家和陛下御林军死战到底,终究不过是搏得个千古骂名,不如一起投降吧。陛下仁德,定会给大家留一条生路。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啊!”
…… 朱由榔等将领也开始发觉敌军阵中有异,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是里面有两伙人在对峙还是看得到的。而厮杀的敌军也一退再退,似乎失去了指挥,连忙让明军放缓攻势,看看清军在搞什么鬼。 “他们不会是在内讧吧?”
朱由榔手持马鞭,指向清军中心方向。 吴三省拥有半步穿杨之能,视力比其他人都要好得多,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猜测道:“有点像,好像是廉州营劫持了督标营的主帅。”
“绿营不一向是忠心耿耿吗,他们还有一战之力,不应该这么快投降。”
“嘿嘿,哪来那么多誓死效忠鞑子的狗贼,不过是妻小都在鞑子手里,不得不拼命罢了。廉州营在合浦经营多年,妻小就在城内,当然和督标营不是一条心了。”
绿营在驻防地成家立业是不可避免的,很多绿营兵都是北方人士,被留在南方驻防也是无可奈何,很多人都会选择在当地找个媳妇继续过日子。 吴三省用他淳朴的思维琢磨了一番,认为廉州营肯定是因为合浦城已经陷落在即,打算以临阵投降来换取明军对他们的妻小宽大处理。 朱由榔连连点头,认为此话不错,尽量为家人谋条生路,是人的天性使然。像吴三桂那种自己有得选的情况下,弃全家三十余口于不顾,毅然降清的终归是少数。 “暂停进攻,先劝降吧。”
…… 在内外宣传攻势下,大量督标营士兵的效死之心都开始动摇,尤其是最先出城反击的那一批,伤亡已经比较惨重,听到明军投降免死的承诺,有些人开始抛下了手中的武器,也有不少人持械观望,打算看看再说。 安邦在心腹亲卫的保护下,押着吕锦从清军阵中走出,慢慢走向明军那一边。 目送他离开阵地的督标营士兵的眼神有些复杂,这样的结果也是无可奈何,没人能指责他们不够忠心。以一个不太屈辱的投降方式换回一条生路,也不算非常丢人了。 安邦和三十多个心腹进入了明军阵中,立即被缴械制服。他看到一个主帅模样的人走出来,马上跪地高呼:“罪将安邦,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榔对安邦这种挟持主帅,临阵投敌的卑鄙小人内心非常鄙夷,但依然温言嘉勉了几句,盛赞对方立下大功。 安邦眼见陛下如传说中仁德,心想这次弃暗投明是搏对了,脸上得意洋洋。 “此人可是吕锦?”
朱由榔指着旁边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人问道。 “正是反贼吕锦,罪将亲手将他擒来。”
“哦……吕锦你已是阶下囚,还有什么话说?”
吕锦入了明军阵中,已是万念俱灰,不可能再有翻盘的可能。两千人众目睽睽之下被俘虏,就算那些士兵能分散突围回博白,自己的名声也臭了。 按照绿营的规矩,将领临阵投降家人也有罪,更别提什么抚恤了。此时唯一可以争取的,也许只有对面近两千士卒的性命。 “陛下仁德,给吕某手下儿郎一条生路。”
“朕以大明天子的信誉保证,所有放下武器投降的士兵都可以免死。”
朱由榔慷慨做出承诺。 朱由榔不但对自己的士兵非常珍惜,对敌军的性命也是如此。他认为这些强壮的绿营精锐都是上好的劳动力,送去矿山一年能挖出不少银子,不到逼不得已根本没有杀人的必要,那是赤裸裸的浪费人力资源。 如果能兵不刃血地解决敌人,为何要血流成河呢。 “陛下此话当真?”
吕锦见对方答应得那么快,听起来很像是敷衍之词。这几十年明清双方都是仇深似海,很多明军抓到绿营俘虏都是一杀了之,只有辅兵生还的几率比较大。 自己这一营士兵可都是督标精锐,难道陛下真的有那么慷慨吗? “君无戏言。他们投降后会受到审判,根据以前的罪过判处两年、五年、或者无期徒刑。他们会到云南的矿山接受劳动改造,服完所有刑期就可以卸甲归田了。”
朱由榔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把明军处理俘虏的方式坦然告知。想了一下,又补充道:“矿山的伙食还不错,一般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