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小二,来三碗刀削面。”
“好嘞!”
“再来一碗吧。”
楚远川补充了一句。洛夜辰有些吃惊:“平日里一碗你就饱了,怎么今日吃得下两碗?”
“给一个朋友的。”
“朋友?”
“嗯。”
楚远川转头看向二楼,见付君朝走了下来,便向他招了下手:“君朝,这边。”
看着眼前那个冷若冰霜的人,洛夜辰询问道:“远川,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楚远川:“介绍一下,他唤付君朝,之前认识的朋友,他也要去岱安县,跟我们一块同行。”
闻言洛夜辰摆了摆手,拒绝道:“不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怎么能跟我们一块走,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企图。”
“不过,灵主的这个朋友长得很是英俊绝伦啊,我终于知道了书上说的‘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意思了,大概就是付兄这般模样。”
姜年忽然插嘴道,两眼放光。“阿九同意就可以了,你算何人?”
付君朝面无表情,冷冷启口,即使现在不是隆冬,也依然散发着寒气,姜年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凉刺的脖子一抖。洛夜辰一拍木桌:“我是他师兄!”
“香喷喷的刀削面来咯!”
小二陆续把四碗面端上了桌子。“好了好了,先吃面吧。”
楚远川打了个圆场,随后看向付君朝:“这刀削面很好吃的,快趁热吃吧,算我请你吃,就当是我弄坏你东西的赔礼吧。”
付君朝:“无碍,倒是帮了我。”
“嗯?”
楚远川随意问了一句,注意力全然在刀削面上,被面条的蒸气模糊了视线,并无瞧见付君朝不易察觉的神色。吃完,洛夜辰去柜台付钱:“四碗刀削面面,三个房间一晚。”
掌柜算着账目:“四碗刀削面,三个……不对啊,客官,四个房间吧?”
洛夜辰突然觉得他想敲诈:“什么四个,我们才三个人。”
掌柜不紧不慢的翻着账本,“小店都是小本生意,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呢,另外一个是你们旁边的这位公子。”
“他自己付。”
洛夜辰顿时气愤,人都不认识,就先砸钱?“我付吧。”
楚远川准备掏钱,洛夜辰抬手阻止了他:“好了,我去还钱。”
“多谢师兄。”
剑上,楚远川嘱咐了身后的人:“君朝,抓紧些,不要掉下去了。”
“好。”
付君朝的手仅仅碰了一下他的腰身,又迅速缩了回去,最后只抓着他的一片衣角。楚远川却感觉耳后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吹着他的耳廓,有点不自在,顿时耳根有些微微泛红。傍晚时分,天色还未完全降临,四人终于来到了岱安县,县城外的汪烨跟几个男丁也等待多时。“洛掌门,楚灵主,你们终于来了,我可等你们许久了!”
那汪烨脸色红润,挺着个大腹便便,俨然一副老年发福的模样。他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那一脸隆起的肥肉中,生着一双极小的眼睛。“各位请随我来。”
汪烨领着众人走进了县城内。一进县城,并没有想象中的繁荣兴旺,远处的灯笼忽明忽暗,街道上只有除了被生活所逼,不得已出来吆喝卖甜食的两三个老人和几个装卸重物的壮汉,人少之又少,很是萧条。落日的余晖挥洒着一地的凄凉,远处的马车完全融入清凉的黄昏,显得如此落寞。在这闹的人心惶惶的城市里,谁还敢出来逗留呢。几人路过一处破房子,屋檐下那对衣衫褴褛的母女正互相依偎着,她的女儿止不住的哭泣:“娘,我好饿,好想吃东西,爹什么回来啊?我好想他……”“阿兰乖,快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那个母亲带着哭腔,用干枯的不见血色的手抚摸着她的女儿。楚远川看着这一幕,又转身折返了回来,付君朝跟在他身后。“远川,你去哪?”
洛夜辰在后面喊着。“拿去买点东西吃吧。”
楚远川把所有身上带的银两全都拿给了那母女。“谢谢好心人!谢谢好心人!”
妇女感激不住的流泪,声音嘶哑:“阿兰,快,快给这个恩人磕个头。”
阿兰头未磕下,便被楚远川扶住了,“举手之劳,不必了。”
汪烨叹了口气:“这妇女的丈夫也失踪了,家里没了顶梁柱,自然活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给他们些吃食?”
付君朝突然开口。这一下,汪烨被问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随意应付几句:“明日,明日我就让人给这些没了依靠的老残病弱施粥。”
他颤颤的说完这句话,便走在前面带路。到了汪府,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宅院内和外面的冷清相比,却反倒气派了许多。“小心点,别摔了。”
远处的两个家丁正小心翼翼抬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木桶,正往后院里走。虽然声音很小,走在后面的楚远川却听见了,他下意识的往那边看过去,即使在夜里,他的视力也极好,原来那是一桶烂了已经变质的猪肉,两个家丁正打算去处理掉。看到这,楚远川脸色一沉,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停下脚步,嗓音如同淬了寒冰般冷漠:“汪县主。”
众人闻言也停了下来。汪烨闻声转了过来,“怎么了,楚灵主?”
“那边的家丁倒的是什么?”
汪烨愣了一下:“那是要换洗的衣物。”
“狡辩!那分明就是烂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楚远川怒斥道,清澈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忿忿不平。汪烨被此话吓得全身抖擞了一下,见事情败露,只好妥协,无奈告知:“那都是已经坏了的,不能吃了。”
“那好的时候为什么不给他们呢?”
付君朝黑眸微眯,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那汪烨眼角下垂,彻底无言以对。“没想到汪县主居然是这种人,既是县主,却致黎民百姓于不顾!那这忙我看也没必要帮了,我们走。”
话音落下,洛夜辰作势往外走去。汪烨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洛掌门,楚灵主,我知错了,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儿子,我们汪家就他一个独苗了,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啊!把我儿救了之后,我一定痛改前非,体恤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