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农鼎,能熬炼各种不同寻常的丹药,特别是不老不死的仙药,袁端要我给他炼出这种长生不老的东西。”
凌淮洲带着几分痴迷,继而看了楚远川一眼,用一种挫败的神情,“可惜,我一直炼不出来,炼出来的那些都让袁端拿去给那些人试药了。”
楚远川:“那你大可以拒绝,为什么还帮他?”
“因为我也想知道,有没有这种仙药。”
凌淮洲勾唇一笑,疯狂写尽在脸上。神农鼎呈墨黑色,三足顶起一身,鼎口衍生双耳。漆黑的鼎壁之上,刻画着各种古老而神秘的生物,有长相奇怪的三足大鸟,粗壮盘绕的狰狞古藤,诡异盛开的神奇花朵,繁复而生,小小的鼎身,包罗万象,无穷无尽,似有生生不息之意。“你知道为什么炼不出来吗?因为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药,人生死有命,无法逆转。”
许久不说话的付君朝突然开口,眼底翻涌着漆黑的光影,抚摸着那炉鼎,“古称造世鼎,上古时神农氏为苍生遍尝百草,这是神农昔日练制百药的古鼎,正因聚集千年来无数灵药之气,才会被有心之人认为能炼出天界诸神亦无法轻得之旷世神药,可没有人能炼的出来,那些失败的丹药令人变的不人不鬼,也许就是神农氏的惩罚吧。”
“君朝……”楚远川轻轻喊了他一声。凌淮洲打量着眼前比他还年轻的男子,却说出如此沧桑古老的话,顿感诧异,不甘心地反驳:“生死有命?我偏不信这命,为什么凡人短短几十载,说死就死,说没就没?我想改变……”他后半句的话很是忧伤。“你改变不了,没人改变的了。”
付君朝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痛苦,又瞬间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凌淮洲妥协了,叹了口气:“看着诸多的人吃了药后变的那副模样,我就知道了,这种异想天开的药根本不存在,所以我杀了袁端,他罪该万死。”
“药你炼的,你又何尝不是罪孽深重?”
“我也是同他那般丧心病狂的人。”
凌淮洲呢喃着,不敢面对付君朝那如此强势的话。洛夜辰朝他望来,神情低沉,“凌师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放弃寻找长生的方法,可是你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连师尊临终前也不愿意去看他一面?”
凌淮洲突然愤怒,一双犀利的双眼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憎恶之色,“他杀了我的爱人,我见他干什么?我已经跟他恩断义绝了!”
听到他的话,楚远川连忙否决:“不是的,师尊不是那样的人,从小到大你都不了解他吗?他怎么可能会杀了你的爱人。”
凌淮洲此刻的双眸微红,刻满了极端偏执,“是他不了解我!”
他缓缓说出了那段深埋在内心深处已久的往事:“那年我除妖受伤,晕死在河边,是林缪救了我,一个凡间女子,我此生难忘的爱人,后来我们互生情愫,私定终身,那是我第一次尝到爱,我常常下山去看她,给了她一块司君佩,当做我们的定情信物。”
“不久之后我们的事就让他知道了,他死活不同意我跟阿缪在一起,说什么修仙问道的人修的就是清心寡欲,不可生情,呵,我告诉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居然说即使有情,也不应与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凡人有爱,修行之人命比凡人更长,凡人死了,活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这是什么话?那时候我完全听不进去,每每偷偷下山,都被他抓回来,后来就直接封印了下山的路。”
“后来我就整日把自己关在藏书阁跟炼丹房里,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地研究长生不老的仙药,我要给阿缪吃,这样他就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后来他知道了这件事,把我的书籍和丹药全烧光了,还以偷学邪门歪道惩戒了我,渐渐的,我有些恨他了,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情爱。”
“有一天,他告诉我,阿缪已经嫁人了,已经把我忘了,我不相信,我们那么相爱,她怎么可能说嫁人就嫁人了呢?他就用灵力幻化出了阿缪嫁人时的场景,以及摔碎了我们的定情信物,那画面那么的真实,我动摇了,我相信了,颓废了些日子,也安分了些日子。”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好好表现,终于他同意我下山去除妖,我放不下,偷偷去了阿缪的住所,可那里的人跟我说阿缪早就死了,还说她死前见过一个修道的人,不用想就是他了,他骗了我!还杀了阿缪!我痛苦不堪,跟他师徒一刀两断,离开了江月镜。”
他用一种愤恨和绝望的目光扫过众人,昔日的回忆尚且还能提起,可故人又该去哪里相见?少顷,洛夜辰拿出司君佩,扔给了他,凌淮洲瞪大双眼,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他捧着那块玉佩,久久说不出话。玉佩突然感应到什么幻化出一段画面:“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林缪自言自语着,她不止的咳嗽,咳出的鲜血染到了玉佩上,随后用瘦削惨白的手指抹去上面的血,沾上的那点血迹却怎么也抹不掉。接着是另一段画面:师尊站在林缪的床前,用灵力替她治病,却无法治好,她已经病入膏肓,命数将近了,林缪手抖着拿给他玉佩,用沙哑的声音乞求师尊让她见凌淮洲最后一面,师尊沉默了,说完那话,她便离开了人世。他给林缪修了座坟墓,却没有把真相告诉凌淮洲。玉佩没有画面了,只传来一段师尊苍老的话:“对不起,淮洲,那个女子的死,我无能为力,选择没有告诉你,是自私的认为这样会让你痛苦,我只想让你好好修行,没想到却让你跟我反目成仇,是我低估你对她的爱了,没有让你们见最后一面,哪怕是见一面尸体,我有愧……”凌淮洲看完这些,极力摇头,泪如雨下,跪在地上,哽咽地说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恨你那么多年,这样只会让我更痛苦,师尊你太自私了,对不起,师尊……”洛夜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扶起,“跟我们回江月镜吧,去师尊墓前忏悔。”
“嗯……”凌淮洲颤颤巍巍站起身。“师傅,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门外突然跑进一个少年,五官端正,身着素衣,梳着马尾。凌淮洲擦了眼泪,拉着那少年过来,“师傅没事,这是我云游这些年收的一个无父无母的徒弟,叫何小南。”
洛夜辰笑道:“刚好给姜年作伴。”
楚远川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付君朝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以及不见的神农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