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夜长梦多，自长月亭回到流云殿后，便立刻叫了晴鸢、初雯及千月和水碧几人到了书房见面。“本宫今日便要离宫，你们几个便跟着本宫一起吧。”

宁云溪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特地在初雯的身上停顿了一瞬。千月和水碧是求之不得的，她们本就是奉命在昭宁公主的身边保护她，自然是要跟着去的。晴鸢便更不必说，无论宁云溪去哪里，她都是要跟着的。“你们若是没什么意见，便都回去收拾收拾，尽快出发。”

宁云溪抚着怀中的小雪球，淡然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几人。千月和水碧朝着宁云溪抱手躬身：“属下遵命，这便去收拾！”

言罢，二人便退出了书房。宁云溪的目光扫过门口离去的两人，而后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晴鸢。晴鸢点点头，便立刻意会的快步前去关上了门。初雯站在书房中间，垂头紧紧的捏着叠在身前的双手，不必瞧她的脸色，甚至都能察觉到她的紧张。“如何？你要跟着本宫一起去无相寺吗？”

‘噗通’一声，初雯提着裙摆便朝着宁云溪跪了下去。“殿下，婢子……有事禀报。”

宁云溪的眼底闪过一抹淡色，摸着怀里的小雪球抬眼看向初雯：“你想说什么？”

看来初雯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晴鸢瞧着初雯的模样，也大概猜到了些，微蹙着眉头看向初雯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眼宁云溪略带冷漠的神情，还是闭口不言，安静的站在了宁云溪的身后。初雯没先说话，反倒是朝着宁云溪的方向先磕了两个响头。“婢子不敢欺瞒殿下，婢子起了想离开流云殿的心思。”

宁云溪神色如常，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倚在了靠背上：“本宫失了宠，被发配出宫，你若是继续跟着本宫，想要为父申冤便是难上加难了，是吗？”

关于这一点，她早猜到了。初雯身子一颤，显然是没想到她所有的心思在宁云溪的跟前犹如空物，早就被看穿了。但初雯也并不十分惊慌，双手撑在地上，又给宁云溪磕了个头。“殿下大才，婢子的确是有过这种想法，但今日婢子想禀告的却是，婢子愿意追随殿下。无论离宫之后，是否还能回宫，婢子都只认殿下一个主子。”

在进流云殿之前，她不是没有去别的宫伺候过。一个没有背景又什么都不会的奴婢，在王宫这地方她吃了很多苦头。好不容易才凭着自己做的点心还算不错，这才被派到流云殿来为昭宁公主做事。她跟过主子当中，便只有昭宁公主待下人是最好的。这些年来，她虽近昭宁公主身的机会并不多，但却也足以让她判断昭宁公主究竟是否值得托付了。选中昭宁公主帮父亲翻案，本就不只是因为殿下颇受盛宠，手中的权力自是也比旁的王室子弟要多一些。更重要的是昭宁公主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既是选择了向昭宁公主诉说文家的事情，便是择了昭宁公主为主！宁云溪眉头微挑的瞧了眼跪在屋子中央的初雯：“你这是何意？本宫被罚离宫，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你若是跟着本宫离开，你父亲的事怕也要往后拖了，如此你仍是确定要跟着本宫吗？”

初雯抬头看向宁云溪，清丽的小脸上满是坚定之色。“父亲说过，人生在世有许多东西比生命更重要，比如忠孝仁义。”

说着，初雯眼底闪过一抹追忆的神色，随即那双眼睛逐渐清亮起来。“若是父亲还在世的话，定然也不希望我为了自己的目的，便连忠义都丢掉了。我若真是这样做了，那才是辱没了父亲的教诲！”

宁云溪没想到初雯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若是初雯选择离开，她也不会为难。但现在看来，她有些小瞧了初雯。而对于那位素未蒙面的文渊大学士，宁云溪的心中也多了几分敬佩。自初雯的身上，便可以窥见得一两分当年文渊大学士的风采。这样一个看重忠孝仁义的人，真的会出卖朝廷机密，致使南宁城的数千百姓陷入险境之中吗？宁云溪轻呼口气，看向初雯的眼中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温和。“起来吧，不必跪着了。”

初雯既是选择了留在她身边，那么她便不会亏待初雯。“若本宫查明文渊大学士的确是被冤枉的，本宫会想法子为你文家翻案的。”

初雯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朝着宁云溪的方向拜了下去。“婢子多谢殿下恩典！”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回去收拾收拾便要准备出发了。”

宁云溪摸着撸着怀里小雪球的下巴，神情和语气都变得放松起来。初雯提着裙摆起身，看向宁云溪轻笑了下：“殿下放心，婢子都已经收拾好了。还准备了些给小雪团的吃食。”

闻言，宁云溪也是不由的笑了笑：“初雯做事向来是妥帖的。”

“喵~”兴许是听懂了初雯的话，窝在宁云溪怀里的小雪团仰头朝着初雯轻叫了声，喜人的神情配上那颗圆乎乎的毛绒小脑袋，可爱的叫人忍不住的便勾起了唇角。宁云溪也是被怀里的小家伙逗的笑弯了眼睛，抬手掐住小雪球的身子，将小家伙凑到自己脸上蹭了蹭。“你倒是什么都能听懂呢，还知道回应。”

“喵~”小雪球挣扎了下，见自己挣脱不开宁云溪的手，便有些人认命的任由宁云溪蹭自己了。瞧着小家伙懒洋洋，一副不想动的模样，宁云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既是都收拾好了，那便出发吧。”

说着，宁云溪便抱着怀里的小山猫，起身往书房外走去。晴鸢和初雯跟上去开了门，外头千月和水碧也已经准备好在等着了。一行人出了主殿到院子里的时候，这才见流云殿的宫人跪了一地。“殿下，请带着婢子（奴才）一起走吧！”

宁云溪微微一愣，而后停在了石阶上，语气多了些温和。“本宫是出宫受罚，不是去享福的，不能带着你们，这一走便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你们若是有不愿待在流云殿的，可自寻出处，本宫不会阻拦。”

说着，宁云溪的目光扫过跪在院中已经是哭作一团的宫人们，亦是不由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