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发祥出了宫门,吩咐随从们先回去,自己径向鸣翠阁而去。现在是正午时分,鸣翠阁没什么客人,静悄悄一片,岳发祥早已是轻车熟路,直上二楼,来到李师师房间门口,一旁站立的侍女见是他,说不用通传,让他自己进去。李师师与燕南天相对而坐,正在低声说话,见岳发祥进来,燕南天脸露喜色,李师师的俏脸上却罩上了一层寒霜,寒声道:“堂堂大宋宰相,居然也能办出娶了媳妇忘了娘又把媒人丢过墙的事来,真是给朝廷长脸。我且问你,事情既已办完,为何还不把我那大弟子送回来?”
岳发祥陪着笑道:“李姨息怒,我前来正是要告知此事。午时过后,宫中就要把鹂鹂姐送至赵构幽禁处,并无高手相随。以燕叔叔的身手,在途中把人换了,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说着,拿过纸笔,把皇宫至赵构幽禁处的线路画了出来。燕南天长身而起,笑道,“确实不难,我这就去准备。”
李师师又对着岳发祥道:“你不许离开,我一定要等着鹂鹂回来,才能安心,如果她回不来,你也不用走了。”
岳发祥笑道:“能陪着李姨这等大美女,我求之不得,打我都不走。”
李师师啐了一口,“也不知跟谁学的,油嘴滑舌,我可是你的长辈。”
岳发祥腆着脸道:“长辈怎么了,长辈莫非就不能是美女吗?”
李师师白了他一眼,脸色却缓了下来。岳发祥没话找话,“莺莺最近没有回来吗?我和她说了,让她多回来看看。”
李师师道:“两日前倒是回来一趟,她怕人认出来,还用黑纱蒙了面,结果临走的时候还是出了事。她没和你说吗?”
岳发祥摇头道:“我这几天早出晚归,连她们的面都见不到。出什么事了?应该没有打起来,有燕叔叔在,谁敢在这儿闹事。”
李师师没好气地道:“你燕叔叔没回来的时候,难道就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了?搞得好像没你们男人,我这儿就开不下去似的。”
岳发祥立时傻眼,“没有了男人,你都能开得下去?”
李师师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登时羞红一片,娇艳欲滴。岳发祥差点看直了眼,狠狠掐了自己两把,强行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过了半晌,李师师瞪眼道:“当了宰相,变得牙尖嘴利,油嘴滑舌,以后这毛病可得改改。”
岳发祥强忍住笑,“李姨,我一定改。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师师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纨绔,好像还是什么郡王,从背影认出了莺莺,然后就听说她嫁你了,便发了狠,说要找你算账。这几天没人找你吗?”
岳发祥摇头道:“没有。就是有我也不知道啊。对了,那个纨绔是不是赵睿郡王?”
李师师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怎么?你们认识?”
岳发祥笑道:“有过一面之缘,他想怎么找我算账?”
心中却暗自嘀咕,大舅子要找自己算账,小舅子拼命做媒,这都什么事啊!李师师道:“也没什么,好像是要到你府上抢人什么的,我也没有亲耳听到,都是些下人在传。”
岳发祥哈哈大笑,“到我府上就好,要是我上门去打,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李师师白他一眼,又和岳发祥说起把鸣翠阁收回去的事,岳发祥苦笑道:“李姨,我现在哪里有空啊,这样吧,鸣翠阁我也不要了,还是您留着吧,您要实在不想留,给别人也行,关了也行。”
李师师瞪起了眼,“不行,鸣翠阁你一定要收下,我李师师虽是女流,可也是一诺千金之人!至于你收下,是开是关,还是送人,那我就管不着了。”
两人又扯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都气哼哼地不理对方。就在这时,房门开启,燕南天领着黄鹂鹂走了进来,岳发祥赶忙站起身来,躬身道:“大姐劳苦功高,受小弟一拜!”
黄鹂鹂怔怔地瞧了他一会儿,突然纵身上前,抬手便打,嘴里还哭喊着,“你个小王八蛋,把老娘扔进宫里就不管了,你知道吗?老娘差点就死在里面了!”
岳发祥不敢还手,只是护住面门,只要不打脸,其他地方也就随便了。黄鹂鹂打了一阵,见岳发祥既不还手,也不躲避,估计也有些无趣,转身抱住李师师,大声哭了起来。岳发祥尴尬地笑了笑,对着燕南天道:“燕叔叔,此行还顺利吧?”
燕南天傲然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我把韦氏放在马车上,迎头而过,两车相错之间,随便使个障眼法,就将人换了。可笑的是那些护卫浑然不觉,连看都不看,就继续赶路了。”
岳发祥心中明白,燕南天武功高强固然是一个原因,赵秉其中肯定也是使了力的,这个人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真的只是为了把孙女嫁给自己吗?见黄鹂鹂终于忍住了哭声,岳发祥趁机道:“大姐,李姨已经将鸣翠阁给了我,你如此大的功劳,实在无以为报,就将鸣翠阁转赠于你。当然,你如有其它要求,也可以提,只要我能办到,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鹂鹂似乎把一进门便把岳发祥暴打一顿的事忘了,抹干了眼泪,喜滋滋地道:“真的?”
岳发祥挺直腰杆,把胸脯拍得山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黄鹂鹂稍稍有些羞怯,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想把自己嫁了,你得帮我找个好人家。”
岳发祥顿感不妙,硬着头皮道:“怎么才算个好人家呢?”
黄鹂鹂把自己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开始掰手指头,“要长得帅的;要在朝为官,五品,哦不,三品以上的;要三十岁以下的;要家里有宅子的;我可以做妾,但一定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哦……”岳发祥见一只手都要掰完了,还要掰另一只手,腰杆顿时垮塌下来,苦着脸道:“大姐,咱们别数了,你感觉这世上有这样的男人吗?”
黄鹂鹂眼中闪出一丝狡狯的神色,“有啊,最少有两个!”
岳发祥有些懵,“谁啊?”
黄鹂鹂咯咯娇笑道:“你和皇上啊!”
说完,直笑得花枝乱颤,伏在了桌上。燕南天和李师师也跟着大笑。岳发祥满脸黑线,却又不敢发作,哀求道:“大姐,咱们不开玩笑行吗?”
黄鹂鹂渐渐止住了笑声,柔声道:“刚才是逗你玩的,这样吧,你感觉有合适的,就带来见上一见,只要我看得上的就行。这个条件不高吧?”
岳发祥如蒙大赦,送了一口气道:“这个包在我身上。我府中还有事,这就告辞。”
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中秋佳节,我在府中设宴,三位务必赏光,到时我再派人来请。”
说罢,匆匆而去。等岳发祥走远,李师师正色道:“鹂鹂,你不会也……”黄鹂鹂摇头道:“师父,我真的只是逗他的。他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如不是这次帮了他的忙,估计他正眼都不会瞧我一下。师父,燕叔叔,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李师师与燕南天无奈,唯有相对苦笑。岳发祥离开鸣翠阁,也是心绪难平,作为扳倒赵构的重要一环,黄鹂鹂起到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没有这一环,真正的韦氏出现在朝堂之上,为了儿子,她是绝不可能亲口承认赵构不是赵家血脉的,在这个没有DNA鉴定的时代,如果继续扯皮下去,必然会遭到手握皇权的赵构的反击,那历史就不会被改变,而是会加速前进!不但自己一家会被抄斩,还会连累无数家庭,赵鼎、王庶等等,无一能够幸免!即使自己奋起反抗,回到鄂州能够劝说父亲拥兵自立,最多也像张俊一样,和张孝纯捆绑到一起,去复辟齐国。但那个时候,民心尽失,岳家军还会是岳家军吗?在宋金两国的夹击之下,又能撑到几时呢?所以,刚才让黄鹂鹂提要求时,岳发祥是发自内心想满足她愿望的,万万没有想到,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我想报恩,可不能以身相许吧!这样组成的家庭,是不会幸福的!对,就是这个道理,我赢了!岳发祥想到这里,心情立马好了起来,扬鞭策马,飞奔而去。眼瞅着就要到家,就见自己府门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十分嚣张的声音传了出来,“宰相?宰相算个屁!我弟弟还是皇上呢!等到明天,老子就是亲王!亲王懂吗?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就是老子最大!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给老子让开,让老子进去把燕大家带出来!否则的话,等明天老子封了亲王,就烧了你们的府,抄了你们的家!”
岳发祥听着差点笑出声来,真是不禁念叨,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见里面这位这么嚣张,不装一回也太说不过去,当下双手负后,运起内力,缓缓向前走去,身前的围观群众顿感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们分开,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嚣张叫骂的人正是赵睿,为人纨绔却不傻,之前也深知自己这个郡王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还行,碰到朝中官员尤其是朝中大员也就绕着走了,所以一直也没出什么大事。如今听得自己的亲弟弟做了皇上,明日登基大典后就要大封天下,大赦天下,自己水涨船高,还不是妥妥的亲王?如今的大宋哪里还有其他亲王,自己作为独一份的亲王,还不应该横着走吗?他之前对燕莺莺一直情有独钟,奈何人家对他爱答不理,现在自己身份地位大涨,便想去抱得美人归,结果兴冲冲找上门去,却得知早已被之前作词的那个小子收走了,妒火中烧之下,再也控制不住,便开始到“安乐府”闹事。现在府中王玥主事,碍于赵王两家的面子,不好直接翻脸,岳发祥又不在,便吩咐下人不要理会,结果赵睿以为是怕了自己,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尤其是今日围观之人更多,骂的更加来劲,便有了之前的一幕。赵睿正骂的起劲,听得身后有喧哗之声,回头一看,见是岳发祥回来了,心中大喜,大笑道:“你小子还敢出现,来人啊,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