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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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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笃凝立幡前,任由凄风吹打,面色凛然,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交待身后弟子说道:“致峰,凡事以乡亲性命为重,不可轻易离开此地太远。致明,你好好给你二师兄护法,不要逞强斗狠,只图一时快意脱洒,惘顾大局!”

李致明壮实彪悍,远比其它几个师兄弟魁梧,生得浓眉大眼,精神饱满,却是最容易冲动,听得师父的告诫,低头应道:“徒儿知道了!”

显然以前不少犯这样的错误。之在这时,前方影影绰绰好像围上来了许多人影,风卷过来,恶臭扑面,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尸体腐烂的气息,熏得高致峰和李致明师兄弟两个反胃干呕。陈静笃凭神凝气运足目力望去,前方数百人众竟无一个活人,全部是埋入地下多时的尸体。个个面目腐烂,皮肉残破干枯,骸骨呈露,根本就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丧尸,耷拉着脑袋眼神空洞,摇摇摆摆的向这边聚集,显然是受到了鬼气催发,成为牵线木偶,重新回到村里。村子向西几里远的山坡上,墓葬连绵,村子里亡故的先人,多数埴埋在那,驱使他们爬出坟墓的家伙,想来不会离的太远。陈静笃大喝一声,鬼气立时退散,那些聚拢上前的丧尸失去鬼气支撑,全倒在地,变回了原来的死尸。片刻之后,退散的鬼气复又卷土重来,那些躺倒地上的尸体,又一个个木无表情的爬将而起,继续上前。若不从源头掐断蔓延不止的鬼气,想要阻止他们靠近,除非毁尸灭迹,却是对亡故之人的极大不敬,也很伤害他们仍活在世亲人们的感情。确定鬼气来源的方向正在坟地那边,陈静笃交待了声:“你们多加小心,为师且去看看是何方妖孽在此为害!”

八步登天,越过群尸头顶,径直朝西边山坡奔去,脚下生风,转眼即至。果然,坟地正中一团漆黑的鬼气凝聚如墨,不停升发。像个泉眼一般无休无止。他怒声喝道:“大胆妖孽,安敢在此为害,还不现出原形!”

抬手挥起数丈火焰,冲天而起,裹住那团黑色鬼气,要将它烧灭成灰。只听一声怪叫,从火里跳出个牛头怪物,两人多高,拍灭身上的火焰,望向突兀而至的陈静笃,怒目圆睁,片刻惊讶,张口也喷出一团火焰裹向了他。那团火焰从他口中喷出,像是一团炸裂的岩浆,浓烟滚滚,四下飞溅。“幽狱岩火?”

陈静笃身形急速退开,堪堪避过,心下骇然,难免又多看了几眼这厮,最后目光落到他手中执着的三股叉上,皱起了眉头:“幽府冥兵,炼狱鬼差?”

牛头怪物喝道:“既知本尊来历,还不快快退去,免得枉送性命!”

天有天规,地有地法,天地规则,不容违逆。众所周知,九幽冥府除了无常使者负有勾魂使命,可以自由出入生死两界之外,牛头马面这等专司刑狱的鬼差,岂可轻易入世。心下生出许多疑惑,审视再三,却是看出了玄机,冷冷哼道:“区区冥通鬼,妄称幽庭冥兵,好生自大。怜你生就不易,姑且容忍你这次犯下的过失,好生去吧,不要在这替人受过,白白枉送修行!”

冥通鬼之在鬼中,也属于一个异类,正如陈静笃所言,生就不易,是幽府冥兵与阳冥女鬼结合而生出的鬼类,身具幽府冥兵的大鬼力,同时又可免受阴风浸染,保有独立自主的灵识,千年难得一见。牛头怪物被识破身份,恼羞成怒,暴然怒喝,叫道:“老牛鼻子,休要狂妄!”

跳起老高,抡起铁叉劈面打下,膂力惊人!一开始误会他的来历,全是因为他手中的兵器,百分之百出自幽府,如假包换的牛头鬼叉,打到身上可不是说着玩的。陈静笃退身闪开,说道:“既然冥顽不灵,休怪我手下无情!”

一道火光从天落下,将他全身罩住。千钧雷霆,轰然如炸,铺天盖地,声势骇人!冥通鬼避之不及,只好举叉顶住,双臂之上陡然间如同压上一座小山,何止数万斤,脚下地面沉落几尺,整个身子跟着陷了下去,埋到胸口。大惊失色,瞧那顶头压下的兵器,火焰翻腾,根本瞧不出端倪。手中铁叉是老爹从幽府中带出来的冥器,凡间烟火一触即灭,这火焰却在片刻迟滞之后,威势更猛,身外鬼气瞬间就被烧尽,直接裹上了自己的身体,顿时火焦火燎,灼热难当。冥通鬼撑了片刻时间,只觉难以呼吸,被牢牢压制,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娘亲,救我!”

鬼子与鬼母之间,魂息相连,可身为人世幽魂,除非修行了得,否则虽身为鬼母,鬼力也不及其冥通鬼子的百分之一。因而许多鬼道人物收服冥通鬼时,都是从鬼母下手将之炼化,利用母子之间相连的魂识,进而操控冥通鬼为己所用。听得他的求救声,令陈静笃诧异,莫非他的母亲异于寻常之鬼,极是厉害不成,或是他情急之下,胡乱喊将出口?夜中雾气忽然收聚,在数丈空际的高处,凝生出一个巨大的女子面目,极是清冷,往下俯望,目光闪动:“何人施此手段,伤害我儿?”

轻声慢语,缓缓吐露,自有一种威压排山倒海般奔涌而起,之令陈静笃气息为之一窒,身形晃了几晃,骇然失色。这等气势何曾见过,炎凰殿掌教真人所具威仪仅此而已。他忙的收回兵器,熄灭炎火,昂然挺胸道:“在下师承凤鸣山,文户宫陈静笃是也。现今栖居羿王殿,守护这方水土。令郎无端兴动鬼力,驱使亡世之人身后遗骸,为害乡里,却不知何故!”

空中化现出的那个女人面貌,目光转向冥通鬼:“我儿何故为之,且与为娘说来听听!”

口吻极是严厉。冥通鬼脱出困厄,如遇大赦,一边拍打身上的火焰,一边吸收夜雾中的阴森气息,用来回复伤势。下意识的避开陈静笃,远远的躲到边上,再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听到母亲发问,脸色忐忑的说道:“是厌聚的意思,他说炼魂狱遭人蓄意破坏,千年苦心几乎毁尽,为了夺回失去的那缕魂火,就叫儿子到这闹出点动静,声东击西,引开羿王殿那些人的注意。他好到那边行事。儿子和他,从小玩到大,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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