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三重哈哈大笑,颏下浓密的胡须也微微颤动。他环视众人,抬手问道:“诸位来此的目的,不都是为了抢夺最心诀?虽然已经无法得手,但是可以得知,在场的各位也并非什么仁者贤人,那我诏天门一直所做之事,也不过是利己罢了,究竟有什么过错,要像华掌门所说的那般,将我们——置于死地!”
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众人耳中都是一阵轰鸣,连宁尘子华千柏葛冲这等一流高手都不禁身形一晃,像清凉寺住持,詹掌门等普通掌门人都是甚至要扶住石壁石碑防止摔倒。解三重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醇厚温和的声音传出,“不错,各门各派,甚至每个江湖人士,都有过恶意歹心,但是每个心有礼义廉耻之人,都不会将歹意付诸实践,你们诏天门不但越界了,更还以此为荣,实在是为天下英雄不齿!”
这番话正出自楚潇之口,这股话音将解三重的“狮子吼”功力溶解于无形,足可见其内功精纯神妙的境界。解三重一皱眉,“楚教主,我们诏天门和你们一向也无怨仇!你真想对我们诏天门下手,还不是为了你们称霸武林!”
楚潇一挥袖袍,回击道:“诏天门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虽然名声大噪,但是四处生事,对武林正道之事频繁干预——这些就先不论了,只可谓人各有志,手段不同。但是这次你们杀害曲老掌门,屠尽茶山村,却是有违人伦天道!我们武林人士,一不暗害武林同胞,二不杀害没有武功的人,你们这次犯下的罪行,为天下江湖同道唾弃,仅论这次茶山村命案,我们也定要让你们诏天门付出代价!”
茶山派听到楚潇如此铿然有声的言辞,也都是士气大振,团团围住诏天门,其余门派都退开来,纷纷高声指摘着诏天门恶行。解三重眼睛一眯,喃喃道:“果真不错……你真是料事如神。”
这话的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一瞬之后,解三重突然又展眉一笑,“各位认为我们诏天门会就此束手就擒么!”
归山拿剑一指,“想逃?恐怕你没这个本事!”
这番诏天门出动的人,一共也就五名得力门人,三名使者,和掌门本人,若是其他门派和诏天门这几人相对,难免吃不了兜着走,但茶山四剑的功夫加上在旁坐阵声张正义的青云教,实在想不出诏天门还有什么机会。但偏偏,解三重这时嘴角一斜,怪声说道:“茶山派这回准备的确充分,但是也不怕惹人怀疑么?”
茶山派几名掌门师兄弟对视一眼,知道这次的事做得确实算是显眼,但诏天门既然已经落入瓮中,还有什么好说的?华千柏在一旁吼道:“别让这诏天门废话了,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们出手就是!”
解三重的手突然从袖袍里伸了出来,“哦?各位就尽管出手吧。”
青云教一直心中提防着诏天门生事,尤其楚潇心思细腻,早早叮嘱了随行的教众,自己也倍加小心, 这时看到解三重和三名使者的手中突然捏了个小药瓶,不禁失声大叫道:“诸位小心,他们手中有诈——”但一瞬间后,楚潇便不敢再说话,立马扯下衣角捂住鼻子,因为就在这一刹那,周围不少人已经软倒在地!“啊哟,我的眼睛好辣!”
“我的手脚……”楚潇眼前一阵刺痛,随之心中一惊,失声道:“悲酥清风!”
正趁楚潇刚要捂住鼻子,难以睁眼之时,听到暗器破空之声,立马出手阻住,但就这一下出手,也被悲酥清风入鼻,身子一软,坐倒在地。而余人反应过来想要遮住眼鼻的,也被诏天门这九人发射暗器相阻,虽非无力抵挡暗器,但是一旦运功或者抬手相抗,一刹那也都不小心吸入了悲酥清风,失去抵抗力。只片刻时间,悲酥清风散去后,人们睁开眼睛,也只见身边己方的人不是软倒在地,就是已经昏迷不醒。而诏天门除了两名普通门人在刚才那一瞬间受到几个高手奋力一击倒地外,其余七人毫发无损。解三重走到归山和詹掌门面前,笑道:“怎么样,归山掌门,你们有你们的苦肉计和瓮中计,我们也有我们的‘将计就计’!”
在场还保持清醒的只剩掌门级人物和郭晨这等功力深湛的二代弟子,连林远楼这时也已经是趴在地上,虽然听得清说话,但是也已经开口勉强,再望望身边的人,只见韩静也是躺在地上,睁着眼睛却一副委顿无力的样子,而唐羽也已经昏晕在地。林远楼心想道:“唐羽兄弟原来内力也绵薄,看来毕竟还是修炼太晚的缘故,这下我们青云教只剩楚教主和李堂主还清醒些了。”
归山青雨内力较强,只是慢慢盘坐在地,而轻烟空竹已经是手脚难以动弹,靠在石壁上。“这么说,你们早已经看穿我们的计划了?”
归山咬牙问道。“我诏天门行事谨慎,不敢说完全料到,但是也大有准备。”
归山心中已经大有悔意:“早知他们诏天门如此诡计多端,我们暗下重手就行了。就因为想在武林同道前说他们个心服口服,才耽误了时机。”
“那你们想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只不过刚才既然楚教主都说了,我们诏天门犯下了滔天大罪,人人得而诛之,那在场的各位英雄们,恐怕就要对不起了——”这时在一旁躺着的崆峒派长江门等人都是叫道:“归山掌门,你们这下可把我们害惨了啊!”
“解掌门且慢,那不过是他们雪山派青云教几家之言,我们可没有附和啊!”
解三重看这些人纷纷为自己说话,避难唯恐不及,不禁笑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和我们没什么差别,谁都得先为自己着想,其次才是想着行侠仗义,这没什么错。”
立刻便有几个门派点头道,“这是,这是。”
解三重逐渐占据了主动权,又继续踱步,嘴角带着一丝诡笑,“青云教楚教主为了匡扶正道,便是舍生取义也不犹豫,真是叫人敬佩,在座的各位还有哪位想要除我诏天门的,不妨都说出来吧!”
楚潇听到这话,哼了一声,并不说话。一阵沉默后,崆峒派掌门首先发声道,“我们崆峒派向来不与世争,从未想过和诏天门作对,解掌门功夫盖世,我派正是尊重有加啊。”
这崆峒派孔掌门看着五十出头的年纪,面色饱满,一副油光发亮的样子,果真也是老经世事,到了他这把年纪,方觉活命最重要,如今审时度势,如果不站在诏天门一边,想必很快就要丧命,到时才知道后悔也来不及了。孔掌门这么一说,立马有一片片的作索声,很快,竹叶帮这次的领头人周副帮主也挤着笑说道:“解掌门知道,我们竹叶帮虽然相传数百年,但是一直也未太过涉足武林争端之事,今次只是想来一睹群豪,当然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随着长江门,黑龙帮也随之附和,在场已经有将近半数门派对诏天门低头服软。华千柏楚潇等数个大派和几个较为刚硬的门派这时便不禁心中愤然。看着眼前这些门派往日的刚正形象逐渐崩塌,川西棍客突然哼了一声,沉声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看一眼最心诀,完成师兄的遗愿,自然不想丢了命。现在卷入你们的争斗中,我们谁都不想,诏天门你们做事得讲个理,也不能以这种危难情况胁迫大家朝你低头屈膝。”
诏天门西使贺深听到川西棍客说完,哦了一声,眉毛一扬,先不回答他的攻讦,只是说道:“你师兄就是当年的一刀流传人吧?当年本也想趁最心诀之乱去插一脚,没想到卷入了天麓庄灭庄一战,也身死庄上,他的死是贪心过度,咎由自取罢了!”
川西棍客听完,拳头一握,微微颤抖,“你——”“不但你师兄,现在的你,也并非什么善类,今日你来,无非还是对心诀动了心思,却偏要扯上你的师兄,哼,看来也不过是一虚伪小贼罢了!”
川西棍客本来无意冒犯诏天门,但是经贺深这么一激,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要么求饶,要么动手,但是此时的群豪都是受制于诏天门,还哪有人能动手?但下一刹那,贺深的背心突然一痛,立马昏死了过去,只留下还没说完的几个字,“怎么会——”与此同时,诏天门另外二使也只觉背心上挨了一指,立马也软到在地。而另外三名普通门人,更是还未知觉就已经倒地不醒。谢三重此时方反应过来,只见一道蓝光袭来,细看之下,正是楚潇已经攻至跟前!谢三重万万想不到楚潇此时竟然还能出手,仓皇一挡,和楚潇正面四掌相接,两人都是向后一飞,坐倒在地。林远楼和李士桐此时都是惊呼道:“楚教主,你没事?”
而楚潇这时一口鲜血喷出,强自咽了咽气,“还好我心里稍有准备,闭气及时,就那一刹的时间还算是避过了悲酥清风最强力的作用期——不过现在,我也已经不中用了……”这一下变起仓皇,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现在诏天门内其他人受楚潇奇袭,也都也丧失了行动力,三使看来是被点了穴道,头脑清醒,但倒地不能动弹。解三重这时盘坐在地,双手运功,吐出一口浊气来,睁开眼睛说道:“我这悲酥清风,但凡吸进分毫的人,少有人能抬得动手脚,更别说出手奇袭,楚教主,你实在是我当世所见过的内功最强!”
楚潇也哼地一笑,“能接我的全力一击,还未受重伤,你也是高手。”
众人都在这洞中相对而坐,谁都无法动弹攻击,索性也都不说话,只能潜心运功,想要提起力气来,谁先恢复,就会使天平大大倾斜。突然,只见华山派掌门葛冲突然抬手一掌,掌风一震,“原来如此!解三重,原来你们的悲酥清风的药效持续并不长,只要一炷香时间,上半身就开始恢复了,看来你们的死期不远了!”
这时的楚潇和解三重毕竟刚刚对掌,此时都是内力未聚,比起葛冲的恢复,那是远远要慢的了。而归山青雨,宁尘子华千柏等掌门级人,都是发觉自己逐渐已经可以握拳出掌。贺深听道,身子一动,只见他腰间一个袖珍瓶子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