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潇继续安排道:“这一次韩堂主入狱,我们必须得出动最大能力把她营救出来,而既然要做,就干脆放手一搏!我和严总使商议,决定这次出动代堂主吴震,以及胡、李、丘三位堂主共四名堂主,以及八名门人,和我楚某一起探一探他们这龙潭虎穴,必须把韩堂主救出来!”
包括唐羽在内的义金堂众人虽都讶然,但也纷纷领命,随即其余人都被遣走,严遥也为办理林远楼身死义金堂交接的相关事项前去忙碌,只剩下参与行动的四名堂主八名门人留下听令。这次的人手出动,的确是前所未有。但韩静身陷东厂,营救难度的确也是罕有,是以唐羽等众人此时都是格外肃穆认真地听从着楚潇安排。楚潇向眼前一众骨干门人问道:“这次我们已经获悉,韩堂主是被锦衣卫囚禁在一个位于东厂附近的府邸中,那里是皇帝专门给厂卫拷问用的天牢,关的全都是威胁朝政社稷的重犯。这府邸由东厂监管,出动锦衣卫把守,那里的管理严明,进去的人若无赦令必是无一生还,所以又称‘鬼门牢’,各位以为这次救出韩堂主的把握有几分?”
众人无言,李士桐先发声道:“不过半。”
余人脸色皆变。李士桐补充道:“上次探过东厂,没斗过。这次更难。”
李士桐一向少语,这番话言虽少意却深,大家也都很快明白:上次楚潇等人深入过东厂尝试刺杀曹宪,无功而返,若不是楚潇发挥神勇,众人真要丢掉性命;这次韩静落网,东厂既知青云教营救的想法,又已知青云教的实力,据此布防,怎么能让青云教再得手?丘昭一拍胸脯:“李堂主所言我明白。但是我丘某可不这么想!这次多了两名堂主参与行动不说,更重要的是这次是要营救韩堂主,抱必成之心,和上次试探性出手,如何能比?这里诸多好手,心念一致,就算天难的事,也未必不成!”
胡岩之皱了皱眉:“只可惜林堂主韩堂主都已经不在,智计方面,我们只能靠楚教主谋大计,这对我们的行动也是个不小的缺失……”胡岩之提到此节,在场余人不由得心绪又有些繁杂,楚潇道:“胡堂主你是老江湖,有你在,总算也有些谋划。唐兄弟本就有谋略在胸,现在文武兼备,让我们比以前更添一名大将,再加上新任吴堂主也是智士,我们这一节不会差。”
吴震咳了咳:“楚教主,这次我们制定好各自行动计划后,为防泄露消息,直接出动,便不会被敌人料事在先。”
吴震原本是严遥手下监视众人的内阁人员,现在这话分明是指出上次行动受了内鬼透漏风声,才如此狼狈。楚潇和吴震眼神相会,点了点头,岔开此节直接说道:“大家都只道东厂已经准备在先,此番布防更严;难道我们青云教和他们交过一次手,失利过一次,却不会计划更密?这次双方都已经准备充分,不会再留余力,必定都是斗智斗勇,解数全开,这次拼的就是哪一方智计实力最终更胜一筹!”
各堂主和门人听楚潇这番话后,都是士气大振。丘昭从绷着的脸也展颜道:“不错,我们青云教这么多好手同时出动,硬碰硬自然已经无惧他们!”
楚潇挥手答道:“这又不对,我们的实力未必及得上东厂锦衣卫那批人。”
听到这,丘昭不仅目瞪口呆。楚潇眉头渐紧,继续道:“他们锦衣卫人手众多,素质精良均衡。真以实力而言,不逊于任何一个武林大派,而他们厂卫麾下能调动的人手更是不计其数。”
胡岩之点头附和,随后却又说:“但他们锦衣卫各营人手平时各有分工,平时能驻守在那鬼门牢附近的只能是几名厂卫的本营护卫。”
锦衣卫从作战分配上设有本营,骁骑营,水龙营,后两者为锦衣卫近年来为应对各方起义而专门训练的陆上,水上作战人员,而本营则是锦衣卫稽查审问,护驾刺杀的本职工作营。楚潇神色逐渐凝重,点头继续说道:“就是那本营的锦衣卫好手,也不易对付,本营人少而精,秦伤范宵成天行三大高手都是出自本营,成天行后被调到水龙营,本营又培养了李子翊,沈晋等高手,他们也不弱于成天行。他们这几名锦衣卫高手,又无一位是莽夫俗人,都是智勇兼备。”
众人心中不免奇怪,楚潇既然刚给大家打气,又何必说这番话来。楚潇环视众人一眼,又说道:“各位,我楚某并不是惧了他们锦衣卫,只是这次行动之艰辛,必须有备在先。而他们锦衣卫实力不弱与我等,这虽是事实,但这也是我们突破的关键……”几大堂主都面面相觑,胡岩之先试探道:“楚教主意思是我们设法示弱,让他们犯骄纵自大之错,我们便有可乘之机?”
“差不多,”楚潇神色逐渐严肃,“但以锦衣卫的风格,诸位几时见他们轻敌过?”
“除非,”楚潇沉声道,“卖给他们的破绽、诱饵够大,会让他们有足够的信心,他们才会不经意间试错——”比韩静更大的诱饵,那还能是什么呢?众人心中猜出了几分,而楚潇接下来说出的这番计划,也更让众人瞠目结舌。另一边,一座深深庭院里,两名身穿蟒袍的人在石桌上下棋,旁边一名灰色飞鱼服少年站着一动不动。其中一名着蟒袍人看已近花甲,须发不长皱纹颇多,于棋局中只见他眼中神光闪烁不定,举黑棋后似乎难以决断,良久不动。“韩屈,你可确定这次能再胜青云教一次?”
老人对面这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韩屈,韩屈眉顺眼直,面庞精干,三十出头不多,但嘴角边上已满挂着世故沉浮之态。他抬头回道:“曹督公,上次我们二人都不在,仅凭三言两语调度,便能将他们险些生擒,这次你我亲自坐镇,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举黑棋老者,就是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的东厂督主,曹宪!曹宪哼的一笑:“你觉得这两次情形能一样?”
韩屈寒暄式地呵呵笑了起来,声音仍极为低沉,“当然这次,楚潇定会准备更为充分,但是——他想到的,我全都想到了,我和他打交道也快十年……”曹宪目光一凛,突然黑子落下,“吃!”
随即露出干枯笑容,“就因为太熟悉,我就怕你会有这般没想到的地方。”
韩屈却是面不改色,继续走了一手白棋,这一步走出,也接着说道:“我做事做人,和下棋一样谨慎。”
曹宪扫了一眼棋局,眉头一皱,站了起来,“哼,人生不比棋局。我劝你莫要和青云教玩心计,他们会想得多之又多,但我们对付他,却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曹宪顿了顿,继续道:“我实在已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韩静的命留到现在。关于青云教的消息,她现在可松口了半句?”
韩屈把棋不语。旁边灰色飞鱼服少年这时终于开口,“回督公,指挥使,她来了之后一直未说话。”
曹宪回身又盯着韩屈,目光中似是再次逼问。韩屈笑了笑,“沈晋,我们鬼门牢可容易进出?”
这灰衣少年,即沈晋又短短回道:“进来简单,出去难。”
曹宪又寒笑数声,“韩屈啊,你看我曹某老了,就当我也糊涂么,你真实目的还是想抓楚潇,我当然已看出,但恐怕楚潇自己也已经想到,他们一定已准备了更周全的计划!”
韩屈也站起身来,在曹宪身后半步,背手而立,带笑低眉说道:“督公,请相信我,这次的计划,我可以再次保证:已经全部计划好,绝无任何偏差。您就等着在那里看好戏就行了~”曹宪又瞄了韩屈一眼,“但愿如此吧,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们锦衣卫争取,把那工部的权力也分点给你们。”
韩屈听罢也哈哈一笑,“曹督公,那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