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王爷感染风寒,属下也是为了相爷的身子着想,才不予引荐,请相爷恕罪。”
夜岚脸不红、气不喘,语气谦卑。可看在黎相的眼中,是实打实的草草不恭。他绷了许久的心弦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怒气横生,喝道:“区区一个护卫,竟敢知而不报?谁给你的胆子?”
“本王给的,如何?”
黎相话音刚落,夜岚身后的营帐忽然传出江怀胤清冷的声音,在夜风徐徐的营地中,突兀又瘆人。黎相眯起眼睛,就连黎沐瑶也瞳孔猛缩,紧盯着暗黑的营帐。的确是江怀胤的声音,但是否是本人,还有待考究。黎相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屑,态度倒是恭谨的很,“下官拜见摄政王殿下,今日与爱女出城,时辰已晚,马力不足,恐难支撑到回京。故想起王爷在附近扎营,遂前来叨扰一晚……”黑漆漆的帐子里,缓缓亮了起来。从黎相的位置看去,能模糊的看出一道人影,映在帐壁上。只是那道人影,明显是个女子。黎相心底冷笑,再次拱手欲叫出江怀胤。“不知王爷可否现身一见?”
空气静默了两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帐帘微微掀开一道缝隙。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曼妙的身影。慕容姒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端着一副略显疲惫的笑意,问道:“原来是黎相爷。”
黎相微微颔首,“见过王妃。”
慕容姒的目光越过黎相,直视在其身后的黎沐瑶,“这深山老林的,难为黎相深夜到访了。王爷感染风寒,不宜见风,相爷若执意要见,那只有委屈相爷进帐一叙了。”
她的话语微微顿住,“至于黎姑娘——本王妃会亲自安排,相爷大可放心。”
黎相与黎沐瑶皆是一怔。他们预想的情况并未发生,江怀胤难道真在其中?位极相位,他暗地里没少与江怀胤斗。但明面上的冲突,还从未有过。两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的避讳对方。如果江怀胤真在帐中,那黎相今夜是彻底与江怀胤撕破脸了。黎相的处境骑虎难下,短短几息之间,心思如走马灯一般把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走了一遍。暗中有人报信,江怀胤的确从到了皇家猎场后就再未现身。黎相一咬牙,手臂负在身后,“有劳王妃了。”
慕容姒笑意更浓,“相爷请。”
黎相跨步挑起帐帘,走了进去。“黎姑娘这是与相爷去哪里了?深更半夜的,要路过皇家猎场,还真是难为黎姑娘了。”
目送黎相走进营帐,慕容姒才收回目光,意有所指的讽刺着黎沐瑶。黎沐瑶表情有一瞬的不自在,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年关刚过,母亲病重不宜出行,沐瑶便与父亲去蓉城看望外祖母。”
她语气坦然,搬出预设好的说辞,有条不紊的对慕容姒解释,“回来的时候马车出了意外,若继续走下去,恐怕明早都到不了京城。而猎场就在附近,所以来碰碰运气而已。”
“那黎姑娘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慕容姒似笑非笑的在前方引路,吩咐夜岚去为黎沐瑶准备一顶无人使用的帐子,回眸看向黎沐瑶,“要是再早些来,说不定还能有些惊喜呢。”
两人的出现,慕容姒绝不相信是偶然的。黎相的目的不言而喻,想拉下江怀胤。至于黎沐瑶会亲自前来,背后的真相就不得不引慕容姒深思了。“怎么,难不成早些来便能如愿?”
黎沐瑶听出慕容姒话里有话,顺着她的话反问道。哪怕早上一刻,或者黎相底气再足一些,直接闯进营帐,说不准还真能发现他们不在营地。慕容姒狡黠的笑着,那笑容看在黎沐瑶眼中,尤为刺眼。“或许吧,不过一切都晚了,如今尘埃已定,黎姑娘还是收起没必要的幻想,早些睡吧?”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一处空置的帐子前,慕容姒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指,看都没看黎沐瑶一眼道:“黎姑娘闲得慌,可以在家绣绣花,再不济,作作画也是好的。本王妃给姑娘一个忠告,狗咬我一口,我当然不会咬回去,是以,旁人便将我当成软柿子捏。”
“我不咬狗,不代表我不杀狗!我若想,会有千百种办法让狗生不如死!”
话罢,慕容姒转身就走。黎沐瑶条件反射的跨出一步,挡在了慕容姒的身前。“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是狗?”
黎沐瑶气得呼吸紊乱,胸膛上下起伏,“王妃不如好好想一想,为何所有人都针对王妃?一个人看你不顺眼,或许只是你二人之间的矛盾,可所有人都针对你,你不该想想是不是你自己出了问题吗?”
“我有什么问题?”
慕容姒被她的话气笑了。话虽没错,但不该用在她的身上。她抬眸,深邃的目光仿佛洞穿一切,一步一步逼近黎沐瑶。“姑娘饱读诗书,想必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旁人嫉妒成性,扭曲了心智,却要把罪责怪在我的头上?呵,按照黎姑娘的说法,不是该姑娘回家照照镜子,为何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与我来说却是唾手可得的吗?”
“慕容姒!”
黎沐瑶咬牙切齿的与她对视,“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放弃大殿下?”
“嘘!”
慕容姒伸出食指,挑衅的笑道:“小点声,别让人看穿了你的真面目!”
黎沐瑶被她气得面红耳赤,但她的话又不无道理。在人前,她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端的是一副贞静贤淑。长舒了口气,黎沐瑶情绪逐渐平复后,冷冷的望向慕容姒,“你就不怕王爷怪罪你?”
“我再说一次,我眼光没你那么差,你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我根本看不上。”
慕容姒面色冷了下来,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怀疑,试探的问向黎沐瑶,“所以,收起你肮脏的手段,不要惹我!买凶杀人的事情,不是只有你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