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谢炎生正欲开口询问父亲现今朝代,好依靠穿越者的身份早作打算,谁知听见下人通传母亲和姊妹们来看望他,只得住口。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气质稳重,穿着打扮皆不俗的美妇人携俩位女子向他走来,谢炎生不知作何反应,这样的场景和他想象中的母子相见并不一样,这位美妇人看起来比那位便宜父亲难应付多了,还有那俩位女子,不知是原主的姐姐还是妹妹,一个眼睛滴溜溜地不住的打量他,另一个则是一脸惊喜地望着他。“炎生,你怎么和往时不一样了,你父亲差人来告诉我,说你的痴根已除,我和你大姐小妹这才辞别了寒山寺里的见阶禅师,急匆匆往家来,你怎么好似反倒不认识我们一般。”
君华丹温柔地的看向谢炎生,谢炎生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母亲”向他说话。 君华丹何以常往佛寺,原是有这个缘由,她早年本不崇信佛教,是个天性热烈的女子,奈何作为世家贵女,自然是要被家族用来联姻稳固势力的,在这大璟王朝,家世就是一切,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向来如此,就连天子也注重和权贵们的联姻,毕竟璟朝是一个新兴王朝,是从前朝禅让而来的,她嫁给清河谢家嫡次子谢伯年后,天性里的热烈散去,变得沉稳起来,在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一个女孩,取名谢芷君。过了俩年,又生了谢家的嫡长子,取名谢炎生。儿子出生后,她注意力都放在儿子身上,可是儿子的身量渐渐长大,心智却似一个婴儿,不仅连话都说不清楚,不会自己吃饭睡觉,自然也不识字,本朝天子推行科举制,身为未来的谢家族长,若不识字,无功名在身,只依靠祖宗的荫封,百年之后恐无谢家存在,她自此求神问卜。 有一天,寒山寺的见阶禅师游方到谢家门口,丈夫谢伯年对这类僧道人士本就不甚喜悦,先皇就是迷信术士吃了丹药一命呜呼,他差人要赶走见阶师父,谁知见阶禅师只说了一句话,“善哉,令郎三岁有一祸,十五岁必除,而后平步青云。”
谢伯年闻言变色,他儿子正是三岁突发麻疹,病愈后,心智不增长,行动都停留在三岁,他夫人常长为此心忧,这僧人说十五岁必除是什么意思? 便追问道“大师,你说的十五岁必除此话和解?”
见阶只笑道:“此人非彼人,芥子纳须弥,元贞三年,荷花池里还阳。”
谢伯年还欲多问,见阶禅师只是笑笑便说:“天机不可泄露。”
而后拂袖而去,谢伯年随后将此事告诉了整日里茶饭不思精神恍惚的妻子君华丹,君华丹听后只是说了一句话:“我的儿子,炎生有救了,这必是菩萨保佑。”
此后振作精神,吃斋念佛,每月初一十五前往本县寒山寺听见阶禅师讲论佛法,而后夫妻俩又育得一女,取名谢芷兰。“华丹,炎生今早用过饭,我吩咐安昌照顾他,哪像安昌把他带去后园的荷花池,炎生跌入池中,安昌急忙来唤我,我担心炎生,再见到他时,我们的儿子口齿清楚,眼神清明的喊我父亲,说儿子只是在摆弄衣物,我欣喜异常。”
说到这,谢伯年高兴地捋了一把胡须。谢炎生此刻也反应过来,自是学着电视剧里的古人,一躬身一拱手地说道:“见过母亲和二位姊妹。”
他并不抬头,这个动作停留了大约半柱香时间,他感觉很久,久到快坚持不下去了,才听见一个温润的女声说道:“炎生,你真的清醒了,看来见阶大师并没有骗我,今年正是元贞三年。”
谢炎生不知母亲此话何意,什么见阶大师,元贞三年,他疑惑的看向父亲谢伯年。谢芷君见气氛有些凝固,打趣说道:“爹,娘,你们在这打什么哑谜呢?小弟痴傻了这许多年,清醒了是好事啊,怎么你们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谢芷君笑着走到了谢炎生身边。“炎生,你怎么了,怎么呆呆地望着阿姐,莫不是摔水里摔傻了?”
谢芷君看着小弟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阿姐,我有许多事不记得了。”
谢炎生淡然道。 谢芷君微微一笑道:“合该如此,见阶大师说的果真不错。”
“你们到底在谈论些什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的谢芷兰,她今年十三岁,快到及笄之年,她晓得二哥哥从小痴傻,家里人也都很少谈及此事,今天的二哥哥有些不一样了,言谈举止像变了个人,可是她感觉到父亲母亲还有阿姐明显不适应二哥的变化。谢炎生觉得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让他思考一下,先是早上像往常一样在宿舍洗漱,六点半去教室早读,八点半等着图书馆开门,九点上课,十一点到陈老师办公室讨论课后题,明明一切都那么平常,变故就在十二点,他接到一单外卖,在过马路时发生车祸,而后意识模糊,再醒来,就看见一个古代人叫他少爷,他接受不了穿越这个事实,闭着眼睛再睁开,居然还是那个古代人,知道了自己叫谢炎生,上天愿意给他一次新生的机会,而今房间里这些人,除了父亲谢伯年,面前的中年美妇和俩位小姑娘似乎对他的说辞怀有戒备。“你不是原来的炎生了,对吗?”
君华丹忽然开口。 谢炎生勃然变色,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外来者? “什么!你说他..他不是我们的儿子?”
谢伯年看向妻子,上下打量着“谢炎生”。 “怎么会?母亲,我是炎生您的儿子,我天性痴傻,现在清醒了,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
谢炎生颤抖着说,第一次感觉到危机感。 “这样吧,我说个禅语,此人非彼人,戒子纳须弥,元贞三年,荷花池里还阳。”
君华丹抛出了见阶禅师告诉他的话,见阶大师叮嘱他,今天看见的谢炎生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她生的那个儿子在十五岁时有一场大灾难,若是熬不过去就会死去,若是熬过去,那也不是原来的儿子,面前之人,眼里的陌生和戒备,是天性纯良的儿子不会流露出来的。 “元贞三年,荷花池里还阳...”“谢炎生”念着这句话,而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是的,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我名姜桥,是未来世界的人,我其实已经死了。”
说到这,“谢炎生”露出悲痛的表情,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去做,怎么会轻易死掉呢?老天真是不公。 此话一出,无论是谢伯年夫妇,还有她们的女儿们都感到吃惊 。 谢炎生淡淡道:“我知道你们不明白,一定以为我疯了,我一个大活人好好地站在你们面前怎么会说自己已经死了呢?那是因为我确实感觉到车轮碾过身体的疼痛,也明白我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我自己的,对于我穿越到你们儿子身上这件事,我也很疑惑,还有,夫人,先生,请告诉我,告诉你们这句禅语的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他,他也许有办法送我回到我原来的世界,我的的确确来自未来,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朝代,哪年哪月,我熟知中国古代的历史。 ”“谢炎生”把所有的苦闷都倾诉了出来,他一直不是个善于隐瞒的人,这番话说完,他知道是不可能留下来的,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说出这句禅语的人。谢伯年听完这番话,对谢炎生的敌意消失了,他不是儿子又怎么样?他的身体是儿子的,内里是不是儿子不重要,一个清醒的儿子比一个糊涂儿子强上不少,更何况此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本性并不是奸邪之人。 君华丹可不一样了,她只知道面前之人占据了儿子的身体,真正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她维持不住冷静,“不,这不可能,既然你是异世之魂,那我的炎生去哪儿?”
她上前一步逼近谢炎生。 而谢芷君谢芷兰的心情就更复杂了,他明明就是哥哥(弟弟)啊,可是他说话又那么真切。 “我来告诉你,炎生,我还是更喜欢称你炎生,你叫姜桥,是未来时空的人,这里是大璟王朝,当今天子名姬云庆,是先帝孝景皇帝第四子,而我们家是清河谢家,我们谢氏一族在前朝本是白身,自高祖起义,我祖谢乾跟随高祖南征北战,到高祖平定天下,论功行赏,先祖谢乾被封侯爵,世袭罔替,传至我这里已有三代,在这太安县,谢家颇有威望。我希望你留下来,你的身体是我儿子的,我不在乎你是谁,谢家这艘船要行的远,需要一个冷静的掌舵人。至于禅语,那是见阶大师告诉我们的,他是寒山寺里的住持大师。”
谢伯年温和的看向谢炎生,娓娓道来。 谢炎生听见谢伯年如此说,心里地酸楚感觉一下子被抚平了,而后又反问道:“大璟?还是大晋,皇帝叫姬云庆?难道不是司马氏?汉、唐、元、明清,你们听过吗?晋是这个晋吗?”
说着拿茶水在桌案上写了“晋”字。 谢伯年夫妇本来对谢炎生外来者的身份还存怀疑,现在听他这样说,开始相信他确实来自未来,那亲生儿子的灵魂去哪里了呢?不由他们不相信命理只说,实在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不是这个晋字,我国国号璟朝,你口中的秦、汉、唐从未听过。”
谢伯年微笑道。“不管怎样,你还是先留下来吧,你初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先熟悉这里的礼仪吧,今天的事,不要对别人谈起。”
谢伯年看着谢炎生,淡淡道。 谢炎生也只好先答应了下来,目前看这是最好的选择,这个朝代他不熟悉,从未出现在中国历史上,他摇了摇头,连穿越他都能遇见,异世界异朝代又算得了什么呢?“传令下去,我儿炎生大病初愈,三天后我要宴请太安县里的同僚来庆贺。”
谢伯年吩咐下人道,“炎生,三天后,你要出席这场宴会,好好表现。”
谢伯年温柔地看向他。待送走这四人,谢炎生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怎么打算,他要好好计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