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说实话,昨天的我就跟做梦一样。能娶你是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现在,梦醒了。这个梦太短,醒得太快了。”
“大山哥。”
坐在汽车上的小玲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你让我把我心里的话说完。”
小玲点点头,认真地听着。“昨天的时候,我心里暗暗发誓,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得对你,把你捧着心里,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但是,现在我知道,命运已经在无形中安排另一个人来守护你。那个人比我年轻,比我帅气,最重要的是比我有钱。”
“不,不是这样的。”
小玲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大哭起来。“记住,我是你大山哥。有困难可以来找我。虽然我不一定全部能帮上忙。”
“嗯。”
小玲重重地点点头。“大山哥,对不起。”
汽车开始启动。“大山哥,你的钱我一定会有办法还给你。”
“不急。阿姨的病重要。一路顺风,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李大山的话飘散在空气中。“再见,大山哥,再见,胜男姐。”
汽车载着小玲往省城去。汽车的影子跟小玲的声音一样慢慢消失。李大山一直望着,望着,直到连汽车后边泛起的灰尘也消失不见。“你真是痴情。”
吴胜男忍不住评判李大山一句。这个刚才一个小时以前还和自己针锋相对的人,现如今在吴胜男的眼里变成了一个痴情汉。李大山左顾右盼,才发现吴胜男说的是自己。李大山一下子受宠若惊。“我,我其实对小玲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啊?”
两人转身往螺子村方向走去。“那你刚才那一番话怎么说得那么像一回事?”
“她是我妈给我定的媳妇儿。”
李大山轻轻说出的这一句话却重重地打在吴胜男的心上。“你结婚是为了你妈?”
李大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妈一手把我养大。看着我成家立业,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是她扛在肩上的责任。”
“没有感情的婚姻会幸福吗?”
吴胜男看着李大山,“也许你从来没有尝过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滋味。”
吴胜男抬头看向远处螺子村的绿树红砖瓦房,思绪一下子陷入到回忆中,“那是黑暗里的一束光,照亮你前行,那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温暖你的心灵。”
李大山听着吴胜男的话,皱着眉头,他并不能切身体会,但是可以理解,“也许我妈和我爸的感情就是你说的喜欢和爱吧。这么多年,每当我家里遇到什么开心的或是不开心的事情,我妈总会拿出我爸的相片,边用手轻轻抚摸相片,边说着话。那情景,就像我爸的魂魄回到我妈身边,两个人拉着家常。”
吴胜男听着李大山的话,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在深夜里独自一人看着曾经的全家福喃喃自语。一种无奈的愤恨涌上心头。吴胜男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不和你说了,我得赶回去上班。”
李大山对吴胜男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你说,你是什么用心?”
“什么用心?”
吴胜男心不在焉,心烦意乱。“早上我说送小玲来搭车回省城的时候,你也跟来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不是害怕我对小玲不利?”
吴胜男停下脚步,看向李大山,“是的。”
吴胜男不甘示弱,“小玲明明骗了你的钱,你硬说是你借给她的,出于什么用心?”
李大山愣在原地没有回答。吴胜男不再理会李大山,抬脚继续往村里走去。忽然间,眼前螺子村的绿树红砖瓦房,加上村口那片绿油油的稻田全部映入吴胜男的眼帘,让吴胜男有种坠入仙境的感觉。吴胜男立刻拿出手机拍下眼前的情景。为了从不同的角度把这些情景拍下来,吴胜男时而前进三步,时而后退五步,时而往左移动,时而向右侧身。李大山无奈地摇了摇头。城里的人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所以一到农村来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新奇的世界,“太好了。这么多相片应该足够了。这真是一个天然的宝藏。李大山,我问你,螺子村后边的那座山头……”吴胜男四处张望,才发现李大山早已不见人影。想必是李大山见到吴胜男这般摆拍,以为吴胜男是要发朋友圈,所以自行往村里走,留下吴胜男一个人在村口拍照臭美。吴胜男轻轻跺跺脚,撅起嘴巴,为李大山的不礼貌。“没关系,我认得回去的路。”
吴胜男大步朝前走。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村口的那条河。河面有两米宽,河面上架起一座石桥,走过石桥便是螺子村的范围。这座石桥只有一米宽,石桥边没有栏杆。不知是从哪一年建成,石桥边缘已经长满了青苔。吴胜男脚踏在石桥的正中央,两眼注视着螺子村的面貌,就在刚才,吴胜男发现了螺子村的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合理恰当使用的话将会使螺子村发生很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可是,该如何使用呢?吴胜男边走脑海里边思考这个问题。忽然,吴胜男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瞬间滑进了河里。吴胜男会游泳,还是游泳健将。刚一跌落水里,吴胜男就本能的打开手脚,正要滑动却发现水刚到肚脐眼。虚惊一场。吴胜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向岸边走去。“啊,我的手机!”
吴胜男刚才跌倒的时候,背着的斜挎包也跟着一起浸入水中,包里的东西全部弄湿了,包括手机,最重要的手机。吴胜男将整个背包提到头上,从水里跑上河岸。打开包,拿出手机,甩干水,心里祈求着手机还有一线生机。这时,吴胜男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有一条约五厘米长暗绿色的东西。吴胜男以为是水草,于是甩甩手。可那东西就像是在她的手臂上长了根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吴胜男试着用手去拿来它。一摸上去,那东西软软的,凉凉的,在手指触碰到它的时候,明显动了一下。“这是一种动物,它是什么啊?”
很快地,吴胜男发现不只是手,她的腿上也附好几条暗绿色的动物。“救命啊!救命啊!”
惊慌失色的吴胜男边跑边喊,希望能够遇到村民帮忙。此时已经是中午十分,太阳热烘烘地在头顶上炙烤,路两边的稻田里几乎没有人影。好不容易在一棵树底下看到一个人影,吴胜男赶紧冲上去。“大叔,帮帮我,大叔。”
那人两眼盯着吴胜男,仿佛听不懂她的话。“大叔,我身上爬有这些东西。你帮我看看,帮我看看。”
吴胜男向那个村民伸出手臂。那个村民看了一眼吴胜男手臂上的动物,摇摇头,然后转身快步走开了。这样一来,吴胜男就没能看到那个村民脸上强忍住的大笑。“大叔,大叔。”
吴胜男一头雾水不明白那个村民为何如此冷漠见忙不帮,“大哥,大哥,你帮帮我。”
吴胜男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称呼出了问题,于是立刻改口,连忙追上去。可是吴胜男这么一追,那村民跑得更快了。“喂,大哥,大哥。”
吴胜男眼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没了。心情异常沮丧。一种难以宣泄的苦闷积压在吴胜男的心头。吴胜男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这一喊叫,让吴胜男心情舒畅许多,果然是心情影响智商,这时,吴胜男想到她在这个村子里还有唯一一个靠谱的人——独眼村长。吴胜男立即迈开腿向村委会办公楼跑去。吴胜男不确定村长还在不在那里,但那是吴胜男唯一可以做的。“村长,村长。”
快到村委会办公楼时,吴胜男分明看到一楼有间办公室开着门。吴胜男看到了希望般,大喊起来,希望在脚不够快时,能够用声音把这仅有的希望抓住。“小吴,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喊声,村长从办公室里出来,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吴胜男。“村长,村长!”
吴胜男还没有开口告诉村长所遭遇的一切,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下来。来到螺子村上班的第一天,总算过去了。这一天,吴胜男算起来共做了两件事情。一是送昨天刚结婚的新娘子小玲离开。李大山和小玲只是摆酒,没有领结婚证,两人也没有事实婚姻,所以这一次违心的婚姻可以轻易作罢。吴胜男打心底为小玲高兴,但也有点替李大山惋惜。二是除蚂蟥。原来吴胜男掉进水里后吸附在自己手臂上腿上的暗绿色的动物是蚂蟥。村长拿来盐水浇在蚂蟥身上。蚂蟥很快就从身上脱落了,数一数共有十五条。吓得吴胜男浑身鸡皮疙瘩起。村长语重心长地告诉吴胜男,这蚂蟥最爱吃荤腥的东西,最怕咸的东西,所以碰到蚂蟥上身的时候,往蚂蟥身上吐口水就行了。还不忘告诫吴胜男,这水田里的蚂蟥最多。这么怕蚂蟥,没事别往水田里走。若真要去,也得穿上水鞋再去。“我这是过桥时不小心掉进河里面才粘上蚂蟥了。”
吴胜男不经意间说了这事。村长听了,愣了一下,从他那只独眼里射出别样的光,但是没有说什么。夜幕很快就降临了。吴胜男独自一人呆在宿舍里吃着方便面,忽然想起远在省城医院里的张鑫是否还好,想起了也是这样并不宽敞的家里,妈妈正在做什么?此时此刻,吴胜男很想拨通妈妈的电话,和妈妈说上两句,也想打电话问问这几天张鑫的情况。可是,手机泡水了,得拿去修理。吴胜男想起了办公室里的座机。吴胜男两碗筷洗干净,走出宿舍村委会的办公楼共两层。办公室都设在一楼,二楼责任会议室和资料档案室,还有用处不大的一间腾出来作为吴胜男的宿舍。下到一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就是吴胜男的办公室了。忽然间,一阵嗤嗤的声音在吴胜男的耳边响起。这农村的夜晚特别寂静,所以有一点声音听起来都十分清晰。吴胜男明确那不是错觉。吴胜男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便继续往前走。忽然间,一条蛇冲着吴胜男的脸吐着信子。吴胜男一看,那条蛇爬在一楼走廊顶上,向下悬着身子。吴胜男吓得赶紧后退两步。这一退,吴胜男的脚就好像踩中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低头一看,一楼走廊上爬行着三四条颜色不一的蛇。“蛇!”
吴胜男吓得赶紧转身往楼上跑。吴胜男一溜烟打开房门躲进的宿舍里。吴胜男后背靠在门板上,对刚才的遭遇惊魂未定。忽然间,吴胜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后背赶紧从门板上脱离,双眼警惕地看着宿舍四周。这个宿舍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却集合了厨房餐厅房间卫生间的功能。好在卫生间单独隔离开。剩下的面积就被当成了一个综合区域。靠窗的地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电磁炉和一个锅,一个烧水壶,这些都是村长从家里拿来给她的。再往里的地方就是一张木板。木板上没有席子,没有床单,就是一张光秃秃的带着一些黑斑的木板。床头的一侧放着吴胜男的行李。等一等,那块木板上昨天晚上还没有那么多黑板斑的。吴胜男心中一阵发麻。这该不会又是什么其他难缠的动物吧?吴胜男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近木板,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全身鸡皮疙瘩起。那种全身被侵犯的感觉立刻遍布全身。“是蚂蟥。”
吴胜男确定自己看清楚了。吴胜男咬咬牙,打开宿舍门,冲下一楼,丝毫不顾及一楼走廊里那几条正在爬行发出嗤嗤作响的颜色各异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