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临渊到了不周山后,并未发现封印有任何异常,或许只是因为归墟帝姬的死亡让封印有些异动。因天君命他驻守不周,所以,他不敢懈怠,日日去查看封印。谁知道曲颐突然来了,说是奉天君的命令照顾仙君,缠着他。临渊不耐烦她,将她赶出军营,她只好在军营外驻守。要说她也算是痴情,可是这种一厢情愿只会给人带来麻烦。我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几千年来一直将那份爱意压抑在心里,甚至怕他看出来。一月前,临渊发现五万年前归墟帝姬和他重新设下的封印有了松动的迹象,利用佛族圣物万象印加固一段时间后,封印就可以完好无损。准备回程的时候,曲颐发疯似的闯进临渊的帐篷,和他大吵一架,还抢了他的东西扔进了不周山。临渊为了找到那东西再入不周山,被邪祟攻击,封印不知为何意外破损,天地悲鸣,险些荡平不周全境。我在不周昏倒后,太子重夜及时赶到,他自小在梵境学习,和临渊同属佛族子弟,两人再次加固了封印。可是依然有不少邪祟出逃,为祸人间,天君派了不少人下凡清剿,这才稳住九界局势,同时大发雷霆,临渊瞒下此事前因后果,独自一人承担了惩罚。听着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我握紧了拳头,好恨此刻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为什么要隐瞒?难道,曲颐在他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七十九,八十,八十一,总算结束了!“轰!”
天雷再次落下,我立刻站起身,不是八十一道吗?这不断落下的天雷分明是要他形神俱灭!月离也坐不住了,我俩匆匆赶到太渊宫门口,却被拦住去路。我唤出斩玉剑,劈开面前的长矛,一脚踹翻身侧的天兵,门口不过七八个人,多年来的实战让我很轻松的就撂倒他们。“住手!”
是太子重夜,挥手便缴了我和月离的武器。“带他们下去疗伤!”
月离扯着我,跟在重夜身后回了太渊宫。“这是你的?”
重夜冷着一张脸,举着手里的东西问我。我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是我从沼泽底挖出来的紫玉,多次救了我的性命。我用力的点点头,隐约猜到了他重回不周山的原因。重夜叹了一口气,“你是否滴了精血在紫玉内?”
什么精血?我不知,只能摇摇头,持续落下的天雷让不安,时不时的盯着门口。重夜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终究没有说话。天雷停了,我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终于,响起了一阵脚步,临渊被人抬着进来,身后跟着曲颐。她和重夜行了个礼后瞪了我一眼,跟在人群后进了臧宇殿。我提起裙摆,却被拦住了去路,重夜命人将我带走,看曲颐那样子,我想临渊没什么大碍了,毕竟剩下的赤金丹在她手里,没有反抗,被带到了天璇宫。我在天璇宫的暗室中不知道待了多久,这里不见天日,我常用的小沙漏也没带,我一边记挂着临渊的伤势,一边在考虑我的小命该如何保住。我一直盯着刚开始进来的大门,上面布满了阵法,只要从内部轻轻一碰,就能把我弹飞,我相信,如果我真的硬闯出去,等待我的只有灰飞烟灭。终于,一丝光透进来,我伸手挡了挡,耳边响起重夜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岁?来自哪里?”
我双手合在小腹前,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回太子,奴婢文鳐,是神界南边的沼泽池里的一条鱼。启智化成人形不到一万年。”
重夜走近,命我抬起头,对我又是一番仔细打量。“你这小仙娥倒是有福气,你可知当年的归墟帝姬也和你一般,年纪轻轻便在太渊宫成了掌事姑姑,可惜后来在临渊手里,形!神!俱!灭!”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极慢,我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告诉我,如今我闯下这般大祸,最后也会落到形神俱灭的下场。我想说其实不用临渊动手,我只是一个下等小仙,挥手将我扔进诛仙台我就渣都不剩了,可是我不敢说。不过,归墟帝姬…...刚才月离也提到了,所以他总透过我在看她吗?我从书中得知,归墟掌管除神族,人族外,万物生灵死后的灵魂,十万年前,归墟帝君池落触碰上古禁术,炼出数千万亡灵大军,企图占领九界。后来,临渊金身重现,金莲花瓣遍布归墟,超度了亡灵,并擒住池落,将他封印在洪荒秘境中,而归墟的其他人,皆是挫骨扬灰。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与归墟扯上关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我无父无母,只知道自己是一条有翅膀的蓝白色的鱼,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重夜的手指轻扣桌面,似乎在思考我的话是否可信。“文鳐……”他懒洋洋的喊着我的名字,停顿了一会儿后突然凌厉的盯着我。“你可知道欺骗本君有什么下场?”
“阿夜!”
几乎同一时间,门口就传来临渊的声音,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临渊身上披着冬袍,是我给他缝制的,正是炎热的时候,他竟伤得如此厉害!重夜冷哼一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头走了。“小鱼儿,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我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发青的脸色,自觉的没有伸出手,而是自己爬了起来,不近不远的跟在他身后往太渊宫走去。原本他要让我和他一起坐上轿撵,可我态度坚硬,只愿跟在后面。从前,我都是跟在轿撵一侧,如今心里有气,只想远远的跟在后面。一连好几日,我都是远远的看着他,我怕自己问他为什么要冒险去拿回那块紫玉,为什么……要独自承担这一切。正午,我坐在莲花池边喂着鱼,突然身后传来临渊和太子的声音。我立刻化作一条锦鲤,躲进池里,和其他鱼儿混在一起。“阿夜,我说了很多次了,她不是。”
临渊的声音冷了几分,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他。重夜噗嗤一笑,“是吗?那不周的封印是她五万年前重新设下的,只有她的精血能破开封印,这紫玉内藏有她的精血,你现在告诉我她不是归墟帝姬?临渊,说出去谁信?”
我在水中看着那块玉,我不知道里面有精血,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我给了他这块玉,才让他受了这场苦。他们俩在莲花池边争吵,我躲在荷叶底下装缩头乌龟。“为了不让她知道你受雷刑,布下结界,又在第六日连续承受两日的雷刑,若不是你元神受损,结界破损,想必她根本不知道你替她受了这些苦,她若不是归墟帝姬……”“够了!太子殿下,这是我太渊宫的事。”
重夜将紫玉重重砸在临渊手里,随后负气离开。临渊拿过我放在池边的鱼食,抓了一把洒进水里,盯着我许久,我只好游上前含了一粒在嘴里,在鱼群的掩护下游到池底,钻进泥土一动不动。直到天黑,临渊离开了许久,我才敢出来。原来他做这一切是因为我,不是因为曲颐。我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却又很不是滋味,为了我,仅仅为了我这个小仙吗?还是那个归墟帝姬?但是无论如何,我只是我自己。我每日熬些补气血的汤给临渊送去,虽然服用过赤金丹的他已经好了大半,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他也不啰嗦,每日将汤喝干净后便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不自在,总找机会溜出臧宇殿。地仙生日那天,我去看望他,醉意上头提到了归墟帝姬。他听我说完后,乐得拍腿大笑,“哈哈哈哈哈,小鱼儿啊,你居然吃醋了,哈哈哈哈哈。”
我靠在他花园中的藤椅上,拎着酒壶,对他的这番说辞极为不屑:“哼,你个臭老头,胡说八道什么?”
他得意的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摇摇晃晃的坐到我腿边,凑近我,“你就不想知道那归墟帝姬的事?”
我用手撑着脑袋,让它别晃来晃去的,把手里的酒递给他道:“说!”
他接过酒壶,盘腿坐在藤椅上,尝了一口酒,美滋滋的摇了摇头。“要说这归墟帝姬啊,从一开始就被临渊上神养在太渊宫的莲花池里,化形后咱们的临渊上神发现她天赋极高,便收她做了自己的徒弟,同时也做了掌事姑姑。她最著名的故事莫过于在洛水附近的洵山,和洛水的二公主,那个那个,什么曲一曲二的大打出手,凭着她手里的那把剑,硬是将那二公主身上的鳞片剔得是一片不剩,哈哈哈哈哈!诶~那时候,他们两可是神界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啊,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大婚那日,她这归墟帝姬的身份就暴露了,两人是从昆仑一路打到归墟遗址。最后,她死在了临渊上神的手里,也是可惜,不过你也不用吃醋,毕竟人都已经不在了嘛。你可别四处乱打听啊,天君下了命令,任何人敢提起归墟帝姬,格杀勿论。”
说完,他不顾忌我幽怨的眼神,拎着酒壶回到自己的床上,将酒一饮而尽,随后便呼呼大睡。原本还想问他更多的细节,可这老头今日喝得多,想必不睡上几日是不会醒了。我取下他手里的酒壶,放在桌子上,帮他锁了园子的大门,晕晕乎乎的往太渊宫走去。路过墓场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来到离瑶的墓前,化出三炷香,拜了拜。眼前突然白光四射,强大的波动让我就快支离破碎,一阵巨浪掀过,墓场里的守卫铃都响了起来。我被轰到地仙园子的大门上,强烈的撞击让我的脊骨几乎断裂开,醉意瞬间去了大半。临渊率先赶来,将我扶起,随后来的,太子,圣婴,天君,以及各族统领和正在神界做客的几位帝君。月离从临渊手里接过我,在我耳边调侃道:“小鱼儿,这下你可赚大发了,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吧。”
我背上疼得我龇牙咧嘴,没空说话怼他,不过他的手放在的我背上,没一会儿,我就感到整个背脊暖烘烘的,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了。不过,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来这里给先战神上了香以后就发生了这种异动,难道我又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