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去吧,让杨师爷把王进山将军和李和才将军他们找来,我要同他们一起商讨上目前如何对敌的办法,”宁国忠挥挥手,斥退了在书房晨忙碌的婢女和书童。思前想后,宁国忠觉得正在这个时候,正是大雪封山的时节,真正要去剿灭那股来历不明的百胜军匪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安排,还得从长计议。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比当初北燕大军初起的时候,目前眼看着大齐的朝廷就要油尽灯枯了,马上就要行将灭亡了,投效军对于北燕的朝廷来说,已经属于可有可无的鸡肋,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如果现在我们还不能趁此机会,起到一点威慑地方的作用,谁知到大齐彻底灭亡的时候,那时不讲情面的燕文帝会怎么处置和安排我们这些投效军呢?要么是前去征讨安南,或者调入云贵高原,甚至还有可能是作为替死鬼,兵发日本高丽,去充当前线的炮灰。反正说来说去,他们都不会有好结果。一向自诩政治嗅觉相当敏锐的宁国忠,从眼下大燕朝廷最近一系列的动作和人事安排上,就猜测到了北燕朝廷可能会开始准备整顿这几十万新投诚过来的投效军人马,免得养虎为患,造成后顾之忧。北都,我来了,为了营救我的亲人,我来了,北都。有什么招数,你就拿出来吧,有什么阴谋,你就用出来吧。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啊,你怎么不回应我啊,我是蒋清扬的女儿啊,我来了,你还我的父亲来,你还我的父亲来。可恨的大燕,可恶的燕文帝,你们夺去了我父亲的性命,你们残忍地杀害了他,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在北都的一间小客栈里,风尘仆仆赶到了北燕国的京城北都的红衣女子蒋冰洁,此时却躺倒在客栈的小木床上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她一路上忍饿受冻,顶风冒雪的日夜兼程,赶到北都时,早已病倒了。听到父亲被杀害于菜市口的消息,她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了,天旋地转之下,她昏倒在了一间小客栈的门前。那家客栈幸好有一个好心的客栈主人,他见一个孤身出门的女子昏倒在客栈门前,连忙让家人将她搬进来,安置在客栈内的一张小木床上。当然,冰洁的饮食起居,暂时就由这个客栈主人的女人照管了,她还好心地帮她找了一个大夫来给她诊病,抓了几副中药给她煎服。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蒋冰洁这一病,就一直缠绵病榻将近一个月,都还没有多大的起色。幸好的是,她的行囊中尚还有些散碎的银两,珠饰也还有一些,尚可足够支付她日常的开支用度和请医问药的费用。不然,即使是再好心的店主人,平白地捡回来一个病人,无偿地照顾和服侍一个月,恐怕任谁都会怨声载道,早就撒手不管了。在北都养病的一段里子里,蒋冰洁住在北都皇杠胡同的一个小客栈里。病况稍稍好转的时候,她经常到胡同前面的大众广场去看各种杂技和马戏消遣。她还因此结识了一批跑马江湖卖艺的马戏团。在她病倒后的这一个月里,她也不只一次听店主的女人说起过父亲蒋清扬的事迹,说起他自愿速求一死,以殉南齐的胸襟。就连这个目不识丁的客栈女主人,说起父亲的事迹来,也是满脸的神采飞扬,好象蒋清扬不是被敌人残忍地杀害于菜市口,而是给送上了天堂一般。特别是说到当初在菜市口时,蒋清扬大人那种视死如归的从容与镇定,对行刑的刽子手们的点头微笑,都让当时围观的众人相当的震憾不已。说起当时在行刑完毕时,还有皇宫派出的快马往菜市口冲来,一路上高声大叫刀下留人,说明皇上是多么的舍不得杀掉这个蒋大人啊。在菜市口看多了杀人现场的京城百姓,有谁曾经看到过这种连死都不怕的人啊?又有谁曾经看到过在行刑时,还派出快马出来高叫刀下留人的啊?、这些单纯而善良的老百姓们,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只有简单的好人与坏人的区分,对于国家大义和民族气节什么的,他们根本就不懂,也不需要去懂。他们只要知道谁是一个大英雄,谁是一个大坏蛋,谁是他们最值得景仰的人就行了。公道自在人心啊!蒋冰洁在这缠绵病榻这一个多月里,听多了父亲的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对他的被杀害的伤痛之心也开始慢慢地淡化起来了,她的病体,也开始有所好转了。既然父亲他这是死得其所,他当然也不会希望自己去为他报仇雪恨,去到这深宫大院中去冒奇大的风险,刺杀燕文帝报仇的。何况,在当初的伤痛之后,冰洁是来自后世的大学生,心中自然明白国家大义与民族大义,自然明白国恨家仇比较起来,孰轻孰重。当初在琯头时,自己就任性地放弃了琯头正需要自己打理的特别行动队,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连同如松告别一声都没有。现在想起来,心中也有一些隐隐的失落和伤感。不会是如松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就那么不重要么,连同他告别一声都没有。可以想象的是,自幼和自己一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如松心里是多么的伤心和失望啊。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又叫人如何能够无怨无悔地相信你,容忍你啊,冰洁!何况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你只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蒋清扬只是你名义上的父亲,他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你对他只是有一种景仰和孺慕之情。你好歹也是后世来的人啊,这一点你都看不明白吗?父亲的遗骨,已经被好心的京城父老们隆重地安葬了,他们还给他修建了一个相当壮观的陵墓,果真是公道自在人心啊。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北燕朝廷容忍了这个陵墓的存在,并没有派出人手去铲除这个,在京城人们心中,用来祭奠他们的民族英雄的丰碑。自己也曾经几次拖着病体,前去看望过父亲,给他烧化几张纸钱,告诉他自己心中的困惑和不解。可惜的是,父亲大人他再也无法指点自己,人生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这一切,都还得靠自己去思索,去处理。现在也不知如松他到底怎么样了,他也知道我父亲的消息了吧?说起来,他和父亲蒋清扬的关系,可能比起我来,还会亲近得多,毕竟他们曾经在一起同患难,共生死过,那么多的艰难险阻,他们都一起共同对付过来了。他们才是生死与共的知己啊。要是如松知道了父亲的噩耗,他会有怎么样的伤心和哀痛了。如松身边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人,他伤心的时候没有人安慰他,他哀痛的时候没有可以,不对,那个吴丽蓉还在那里啊,可不要让她乘虚而入啊。糟糕,现在这是如松最无助的时候,有那个吴丽蓉在他身边,可危险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一直都对如松有相当的好感,一直都有企图的。我敢肯定地说,她接近如松是有什么目的的,我得赶快赶回琯头去。我已经失去了父亲,我再也不能失去如松了。一想到这里,冰洁再也在床上躺不住了,她得马上动身回去,回到琯头基地去,回到最需要自己的如松身边去。不过,令冰洁没有想到的是,她所担心的,已经成为了事实,如松和吴丽蓉之间,已经逾越了那条原本就不甚宽广的鸿沟。冰洁的营救父亲之举并没有什么错,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换了谁都可能会如此去做。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变,一个让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尴尬且更加微妙的关系。如果,冰洁在北都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她还会那么急着返回琯头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会有着怎么样的走向啊?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事情原本就没有假设,历史会沿着它既定的轨道,一丝不苟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