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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暗 · 浑浑噩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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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嬷嬷年岁较长,在宫里服侍这位国王也有数年了。她待国王离去,才走过去搀扶殿里的姑娘,却见姑娘双腿根本无法走路,神情更是像失了魂魄,没有人样。嬷嬷见她年岁也不大的样子,心中不免可怜她,谁家姑娘遭遇这样的事,家人都是要哭瞎了眼的,何况这姑娘本是贵女出身,母国又遭了难,现下无依无靠地流落在这陌生的国度,以后可要怎么活呢?唉。嬷嬷搀着她进了偏殿,按照国王的吩咐,褪去了她身上所有母国的痕迹。那繁杂的钻链,她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如何解,只得剪下,最后同这些衣物一起丢了出去。嬷嬷明白国王的意思,一方面是想遮掩自己做下的事,另一方面也是要保全她的性命,否则这样一个敌国女在大丽国如何生存?正值夏转秋的时节,嬷嬷拿出了透气松软的麻料衣裤给她换上,是大丽民家女子的服饰,这边的女孩不好在外暴露皮肤的。她如同死人般任嬷嬷摆布,直到出了宫门,进了城,双腿还是使不上劲来,可她也根本不知如何行走了,巨大的陌生与恐惧感将她团团笼罩。眼前是一排排密密的房子,连连绵绵,看不到头;路窄,极窄,却很多行人车马,闹闹哄哄的让她惊魂未定;行人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大丽国的语言从前她也是跟姐姐一道学过些的,本来会说的就不多,这些平民讲话又加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腔调进去,一句听不懂不说,只觉得吵闹的很;街上飘着陌生食物的味道,闻起来说不出的怪异。各种感官实实在在地刺激她提醒她,她离开母国了,她在另一个国度了!她之前在逃亡马车上丧失的种种感官如今骤然间吵吵嚷嚷地回归了,她重新恐惧起来。嬷嬷带她到了一间城边的小屋子里,这里是她宫外的一处小住所,来的不多,所以把她安置在这里正好。嬷嬷又花了点钱让邻居每天送些吃食过来,别让她活活饿死了。嬷嬷虽然可怜她,却也只做到这,这毕竟是个苟活下来的敌国女儿,若哪日两国又起纠纷,或国王心中改了主意想杀之,自己对她的照料反而要害了自己,还是不要费太多心思的好。她能活着,不至于饿死,自己也算是尽力了。大丽城是个平原上的城市,没有太多树。曼尼是站在高树上可以俯瞰全城,大丽却是除了王宫外都是一样的平地了。除非熟知各处道路,否则站在一处,还真不知道自己位于哪里,该如何行走了;居住房屋密集,有大有小,却一定与其它的相连,组合成一个迷宫网状的城,再由各家围合的庭院自然地分出路来,也是曲折绵长,错综复杂;建筑与曼尼完全不同,多用石瓦砌成,以一层为主;更不同的是,这里的气候干爽,分春秋两季。现在正是夏末的时节,人们已经开始做厚的衣裤,来抵挡秋季的寒凉了。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了。她自从住进了嬷嬷安排的屋子,便没有再出门。别人看她经常是神情呆滞,形同木偶。她又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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