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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堇儿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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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堇女墓前庆历六年,二十六岁的荆公任鄞县县令,凭着自己的年青与热情,经过多次考察,得知鄞县山地多,易涝易旱,常常弄得农民颗粒无收,决定先在银湖围堰筑坝,确保旱涝无忧。可是民众并无热情。荆公一日到了一个叫莫村的地方,一个叫莫海宁的农户告诉他,围湖筑堰对农户并没有多大好处,所以农户不感兴趣。细问原由,知这里高利贷盛行,春上六分利息贷出,秋收连本带息收回,到时不还,就照约没收债户抵押的农田、押质,常常弄得债户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熟读经史的荆公当然知道《捕蛇者说》中“苛政猛如虎”的控诉,但鄞县农户的痛苦不是朝廷的赋税,而是那些心地狠毒的高利贷者的残忍。一个刚到任的县令虽然气恼,但还不敢过于造次,一天,他将鄞县几家大田主请到县衙,与他们细商减息一事。众田主不仅不理,一位田主更是挑衅性地对这位年青的县令说道:“借债还钱,天经地义,王县令也是熟读经史之人,这点道理不会不懂吧?”

接着说道,“那六分息的放贷,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你王县令真想向朝廷邀功,就把利息降下来嘛,何必找我们商议?”

一个堂堂县令,不仅没说服田主,反被田主一阵奚落,年轻气盛的荆公倔脾气上来,不再与田主们纠缠,回到县衙,动起心思,第二年春季,由县衙拿出银两,以二分利息贷给农户。一时间,鄞县的农户再也不到田主家借贷。农户见新县令如此体察农户的苦处,自然感激,挑坝筑堤更是踊跃,一时间,鄞县的水利兴修开展的轰轰烈烈,十分顺畅。谣言很快四起,说王县令如此打击田主利益,田主决不会善罢罢休,王县令这个父母官怕是难以当下去了!果不其然,三个月后的一天,荆公三岁的长女堇儿不见了。当夫人吴氏第一时间告诉荆公时,正在银湖与民共筑大堤的荆公很不以为然,对夫人说:“堇儿准是到哪里玩去了,等会儿她会回家的。”

说着,继续拿着锄头与民工在堤埂上整土。得知第二天堇儿还没回家时,荆公知道出事了,匆匆赶回家,四处寻找,哪里还有堇儿的影子!直到第五天,莫海宁匆匆赶来,说在银湖边发现一具女孩的尸首……想着堇儿的死,荆公无不悲从中来,停了很久,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说:“你们都走吧,让我好好想想。”

家人不再争辩了,一个个悄然离去。荆公回到书房,静坐在桌旁反复思考,觉得两位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经历或没经历过“庆历新政”的朝中大臣,现在谁个不是谈“新政”色变,而整天沉溺于眼前一派“盛世”的灯红酒绿中被浸泡得眼花缭乱醉生梦死,还有几个愿意站出支持变法呢?即使皇上真有变法的金石般的意志和决心,但没有一批矢志变法的官员的支持,这变法能行得通、行得正、行得远吗?“既然进京不能施展抱负,何不如在鄞县那样,在江宁干一番实事,打造出另一个鄞县似的安宁之府!”

荆公主意拿定,立刻铺纸研墨,笔走龙蛇,片刻工夫,一份给皇上的辞表写就。得知荆公写了辞表,全家除了王雱外,人人高兴,一个个该赴任的赴任去了,该干事的干事去了,荆公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一日,荆公在府衙为如何更好地治理江宁而谋划得入神,就见桌上那杯茶水升起的袅袅细烟的深处走出一位女孩,女孩张着两只小手,迅猛而甜蜜地向着荆公奔跑过来,边奔跑边叫喊:“爹爹抱我!爹爹抱我!”

再细看,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长女堇儿!荆公一震,醒过神来,就想到在鄞县失去的那个三岁的女儿堇儿,就想到那天夫人在他面前的哭诉,就想到当年离开鄞县时在堇儿墓前许下的承诺。“唉,是该去看看我的堇儿了!”

荆公想着,起身在署衙走动一番,主意拿定,晚饭时,他对全家人说道:“这些天心情不好,我想出去走走。”

荆公不敢说想去看望堇儿,担心说了会惹起夫人伤心。安国以为大哥是因为没让他进京而闹得心事烦闷,听说他要外出走走,自是赞同,说:“这样也好。要不我陪大哥出去。”

荆公不让,说:“你要继续做好学问,随时准备为朝廷出力。还有,我出去的这些天,你要和嫂子、弟妹好好照料家里,要督促旁儿、旆儿,斿儿安心读书,我王家也是世代书香人家,不能少了学问。”

安国只得点头答应。第二天,荆公到府衙告了假,又将已是侍卫的石子叫来,说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出门这天,见荆公穿着灰布长衫,戴着四方平定巾,脚蹬布鞋,石子不解,问道:“恩公,你曾是那里的知县,这次为何扮成这样?要是被人认出,岂不觉得寒酸?”

荆公道:“这次只去看望堇儿,也不去惊扰官府,如何会被认出?”

石子点头,不再挑剔。荆公租了马车,从南门出发,一路向鄞县奔驰。行了数日,进入鄞县地界。此处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荆公无不熟悉。到了山区,荆公看到的是他当年指挥修起的水坝;车过水乡,荆公见到的是他领头筑起的一道道圩堤;车过村庄,听到咿呀的读书声,荆公更知那是他在此号召办起的学校……九月,正是江南秋种大忙时节,一路走来,只见沿途农户都在田间整畦播种,其间虽有欢声笑语,但终究不及他在此任县令时的热烈。荆公也未作多想,仍是想着他在鄞县的那些岁月,想着那个已在鄞县失去的爱女堇儿!堇儿打捞上岸后,已是遍身浮肿,面目全非,只是她那双可爱的小手还是长长地向前伸展着,一如活着时样,就如一只美丽的小蝴蝶般扬着两只小手向荆公迎面扑来,一边甜甜地叫喊道:“爹爹抱我!爹爹抱我!”

当时周围人都知堇儿是被人所害,纷纷恳求荆公让县衙捉拿凶手,以命偿命。荆公想,自己身为一县之令,为着自己的女儿去兴师动众,即使将那恶人抓住,也无非就是空增黄土一堆,想想免了,就拿出自己全月的薪水,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木,将堇儿装殓,安葬在鄞县南郊崇法寺小山岗上。那里松林葱郁,碧波荡漾,安葬完毕,荆公以无比沉痛的心情为爱女写下了短短一行墓志:“堇女者,知鄞县事、临川王安石之女也。”

这天傍晚,和风阵阵,残阳如血。荆公到了鄞县城南郊崇法寺山岗,静静地走在松柏苍翠的山道上,远远见一株鱼鳞松下,隆起一座小小的坟茔。坟茔前那块静静伫立的华表碑正如荆公心爱的堇儿,甜甜地看着这位千里迢迢赶来看望她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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