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角落里起身,慢步走到桉温和何辛面前,酒吧里纵横交错的光束打在他的脸上,桉温得以看清他的模样。那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眉目妖冶,鼻梁窄而挺,唇瓣抿成一条线,他皱着眉看过来,过分漂亮的脸上冷漠至极,可见心情实在是很不好。何辛的酒劲已经上来了,抱着桉温又唱又跳,桉温把她护在身后,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说:“对不起……酒钱我们会赔给你,我朋友她喝醉了,神志不清,所以才砸了酒瓶。”
易柏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孩,一个表情冷淡,毫无惧色,另一个则是疯了般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他刚才被吵醒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总不能跟女孩打架吧。他拿起手边的一瓶酒,对桉温说:“这样,你把这瓶酒喝了,我就不为难你们。”
身后有人叫道:“大哥,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俩嚣张的小丫头!”
“就是,好好教训她们一番!”
“给我们的酒瓶子报仇!”
都什么玩意儿?易柏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小混混吓得不敢再说话了。他心想,人家两个娇弱的小姑娘,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们嚣张了?谁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高个女孩很是冷淡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薄唇轻启,讥讽道:“我一只手就可以干翻你们,凭什么喝酒。”
“……”易柏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惊讶地看着桉温,说:“你……你很嚣张啊朋友。”
这边的动静太大,何由已经带着保安过来了,他看了一眼趴在桉温肩上耍酒疯的何辛和地上的酒瓶碎渣,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觉得大不了赔钱息事宁人,应该没什么难解决的,就走到桉温身边把何辛固定在怀里,对跟着一起来的凌轹交代了几句,带着还在乱扑腾的何辛下去了。凌轹和许奕之前一直帮着酒吧装修,所以今天酒吧试营业顾梣就把没什么事的凌轹请了过来。凌轹刚进酒吧,屁股还没坐热,就撞见这一出,他站到桉温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桉温刚想回关你屁事,突然想起他帮过自己,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音,回道:“他们皮痒。”
易柏以及众多小兄弟:“???”
桉温把凌轹往一旁推了推,对着对面的一群人抬了抬下巴,“说吧,一个一个上还是一群?”
她指了指门外,“出去,这里施展不开身手。”
易柏冷着脸抬腿走了出去。桉温也要跟着出去,凌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手下的腕骨瘦得吓人,他甚至有种稍用点力它就会断了的错觉。桉温抬眼看他:“松手。”
凌轹很清楚躁郁症患者发病后有多难控制,他握得更紧了,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你冷静点。”
桉温懒得搭理,任凌轹拉着,抬腿就往外面走,直接把凌轹也拖了出去。凌轹:“……”眼看没法阻止,凌轹冲酒吧里面的顾梣喊:“梣姐!拿条你的短裤出来!”
她穿这么短的裙子,打个架还不让人看个精光了。但酒吧里喧闹无比,顾梣并没有听到凌轹的话。易柏他们在酒吧后边的废弃工厂那儿等桉温,看到桉温走过来,他起身迎了过去。旁边有个小混混嘻嘻哈哈地对桉温说:“臭丫头,我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哟!你这小裙子……”话没说完,桉温已经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瞬间将他踹出去好几米。“我的小裙子轮得到你说?”
她转眼看易柏,“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我打人会收不住。”
易柏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地上的小混混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嘴里骂着:“今儿个老子不弄死你!”
一群人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桉温难得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她正要抬腿,身子却突然一轻,有人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是凌轹。他抱着她转了一圈,背对着那群人将她护在怀里,那些拳脚便落在了他身上。桉温被他死死按在怀里,想挣扎着起身,却听到他闷哼一声,疼得皱了眉,却还是尽力安抚她:“别动。”
桉温并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多年摸爬滚打的经历让她认为拳头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面对别人莫名其妙的保护,她的第一反应是推开,用不着。“让开。”
他把她的头往下按了按,说:“听话。”
鼻间是他身上清新的草木香,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这个怀抱很暖,桉温只觉得灼人,她拼命想要逃离。他的额头有汗珠落下,染湿了额前的碎发。她听到那些人踢打在他身上的声音,一声一声,砸在她心上,而他却毫无知觉似的,依然温柔地、紧紧地护着她。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让桉温心里的烦躁瞬间爆增,她使劲推着凌轹环着她的胳膊。凌轹的胳膊很瘦,他其实很少打架,健身所积练出来的肌肉和力气,与桉温这种常年在打架实战中所练出来的一身蛮力完全没法比,他快要护不住怀里的人了。那些人还没有停手,嘴里还骂着:“这小子还想英雄救美?蹲在地上做什么?当狗熊吗?”
周围人声嘈杂,混入几声叫骂,易柏抱着胳膊看着地上紧紧护着女孩的男生,他弓着身子,拼尽全力充当她的一方天地,将她护得格外周全,削瘦的身体与其他人相比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任凭身后人如何踢打辱骂,却仍然固执地不肯退。凌轹脸色发白,冷汗涔涔,顺着脸部轮廓滑入桉温的发间。桉温一向平静无波的声音难得带了慌张:“……你,你让开!”
凌轹艰难开口,声音都带了颤意:“别动!怎么这么暴躁,你再乱动我可……”他忽然轻笑一声,语调莫名温柔下来,玩笑道:“我可要亲你了。”
桉温并不把他的玩笑话放在心上,猛地推开了他的胳膊,然而凌轹反应很快,迅速收回胳膊,转了方向,拧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他的唇温热,即使在这种落魄的境地里,缱绻温柔也分毫不减。她睁大了眼睛,脑中轰然一响。有棍子砸在他身上,唇齿相贴间他喉间的那股腥甜有几分溜进了桉温的唇瓣。这是个很短暂的吻,只是简单的唇瓣相贴。趁着桉温呆愣的时间,他又重新将她环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