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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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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花馆,燕国第一妓院。里面美男层出不穷。是燕国许多富家女子最爱光临之地。小厮将马车拉到怡花馆前,将马扎放到地上,掀开车帘,落玉从车上跳了下来。郁灼华也出了车,落玉轻提着郁灼华的裙摆,扶着郁灼华下了车。怡花馆中人山人海,里面的装饰布置也算是精美绝伦。楼中的栏杆皆用汉白玉所做,房柱紫檀所制,上面还刷有红漆,房顶上的屋瓦琉璃所做,翠绿一片,好看至极。怡花馆的大厅前飞阁流丹,歌台舞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后院叠石为山,亭台楼阁,廊桥水榭,应有尽有。众人都认识郁灼华,毕竟他是宸王驸马,嫁给宸王那一日时,因痴情而闹得沸沸扬扬,名震帝京,无人不知,家喻户晓。一个身材丰盈的老鸨走上前,笑嘻嘻的迎接道:“二驸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呐!二驸马是来寻宸王殿下的吗?”

郁灼华冷冷问了一句,“殿下在哪?”

老鸨命令道:“来人!”

一个妩媚动人的男子走了过来,老鸨看了他一眼,“还不快带驸马去找殿下?”

男子眉眼一笑,“好呢!”

男子说着,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驸马,这边请!”

在男子的带领下,郁灼华来到一间房门口。男子将郁灼华带到后,便向郁灼华行了一礼,就退下了。郁灼华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妓子弹琵琶唱戏的声音。那妓子香喉玉口,声音甜美,细腻空灵。只听妓子唱道:“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郁灼华将门推开,房中层层叠叠的丝绸轻纱漫天飞舞,郁灼华一眼就看见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在屋中和一群妖艳男人跳舞嬉闹,饮酒作乐。苏之蓁的脸上带有一抹醉意,成年后的苏之蓁比小时候更美。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韵姿天纵,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玉润冰清,瑰姿艳逸。郁灼华缓步走了进去。苏之蓁已是玩疯了心。一个男子递上了一杯酒,嘴角笑的一脸温柔,谄媚道:“殿下,再陪奴家喝一杯吧~”另一个男子卖弄风骚,娇嗔道:“殿下,快来陪奴家跳舞嘛~”还有一个男子搂着苏之蓁的芊芊细腰,在她面前尽显妩媚,娇声细语道:“殿下,什么时候才能让奴家进宸王府啊,奴家也想服侍您嘛?”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苏之蓁察觉到有人进来,她那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立刻变得清醒明亮。脸上的醉意瞬间全无。苏之蓁邪魅一笑,语气阴沉了几分,不悦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见到驸马还不跪下?”

方才还是柔情万种的苏之蓁,只在一瞬间功夫,眼中的杀戮之气暴起,所有人都只觉仿佛死神来临了一般,吓到他们心慌意乱,双膝发软。早就听闻宸王苏之蓁虽是废柴,喜欢流连烟花柳巷之地。但却喜怒无常,爱滥杀无辜。论起杀人夺命,她可不输地府里的阎罗王。这些年她手染鲜血,惨死在她手上的人和被抬出宸王府的小馆尸体不计其数,冤魂多的估计都装不下地府了。她人虽美艳无双,但性子却极其狠辣,手段残忍,喜将人做成人彘。慢慢玩死!她做人只有一个宗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有人被苏之蓁一吓,心里惊恐万分,纷纷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恭恭敬敬下跪行礼,异口同声道:“奴,拜见二驸马,驸马万福安康!”

苏之蓁摆了摆手,众人便都识趣的退下了,临走时,还不忘将门关紧。屋里只剩苏之蓁和郁灼华两人。郁灼华一见到苏之蓁心里就开始发慌。苏之蓁虽在表面上给了他无上的荣耀,驸马的权利,可私底下他就是苏之蓁的玩物。苏之蓁对他非打即骂,心情不好时,还对他进行责罚,例如:亲自对他执行杖刑鞭刑、还罚他抄书、罚跪、罚站、用言语羞辱他、让他赤身露体的挨冻、还喜欢强迫他做同房之事,这些郁灼华都能忍,只要不是给他休书,与他和离。他都能用爱去包容苏之蓁对他所做的一切,且心里没有半分怨言,只有伤心难过。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先喜欢上她的。他对苏之蓁又爱又怕,苏之蓁走到桌前,坐到软椅上,玉手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模样妩媚,眼中带着几分杀气。苏之蓁轻笑一声,“驸马你不在宸王府好好待着,来怡花馆做什么?”

苏之蓁双眼眯成一条缝,危险又散发着寒冷之气,她上下打量着郁灼华,似笑非笑,“难不成你也是想来怡花馆,向小馆学习床笫之欢?”

郁灼华双膝发软,他一下瘫在地上,心跳加速。眼神中满是恐慌,他哽咽了几下,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对不起妻主,灼华不是故意要来怡花馆扰您雅兴。只是,只是申时,陛下就要来宸王府了。妻主与陛下关系素来不睦,上一次,陛下来宸王府时,您在赌场与人饮酒划拳,回去后,被陛下罚跪一日一夜。今日陛下要来,若妻主不在,陛下肯定又会罚您的。灼华也只是担心妻主!怕妻主再被陛下责罚……”苏之蓁没有说话,只是将茶杯握在手中,轻轻转动。郁灼华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安静的时间越长,郁灼华就越是胆寒,他被吓的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变颤了。片刻后,苏之蓁笑的一脸温柔邪魅,好似一朵从黑暗中隐隐盛开的曼陀罗,隐藏着不可预知的死亡危险。令人望而生畏。苏之蓁沉声道:“过来!”

郁灼华知道,自己又惹她不快了,这次她又要变着花样折磨自己。虽然心里胆寒发竖,但郁灼华还是慢悠悠的起身,缓缓走了过去。他走到苏之蓁身边,脸色已是惨白。苏之蓁伸手将他的腰一揽,郁灼华一个没站稳,扑倒在苏之蓁怀里。郁灼华惊恐万分的准备从苏之蓁身上爬起来时,却被苏之蓁一把揽住腰。郁灼华又坐到苏之蓁腿上,两人距离靠的很近,近的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听得到对方的心跳。郁灼华腰细身长,腰间细软若弱柳,还有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萦绕在郁灼华的周身。苏之蓁在郁灼华的腰上轻轻一捏,弹性十足。但郁灼华却受不了,要不是他咬唇够快,差点就低吟哽咽出声了。郁灼华双眼的泪水不断掉落,他怕到呼吸加速,胸膛剧烈起伏着。苏之蓁无视了他的害怕,苏之蓁的手顺着郁灼华的腰一路向上,郁灼华知道苏之蓁要干什么,他既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因为他知道,若不想被苏之蓁休掉,就只能逆来顺受。苏之蓁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屏风后面的床榻前,将他重重扔到床上,郁灼华被床上的木板撞的只觉后背猛地一疼。还没等郁灼华反应过来时,苏之蓁一下压到他身上。俯身而下,两手撑在他头两侧。郁灼华将自己给她,也是心甘情愿。可苏之蓁每次要他身子时,从来都是暴虐成性,不管他死活。床笫之欢时,花样层出不穷,每每都能将他蹂躏到丢了半条命,他心里发憷,但又无处可逃。眼看着苏之蓁的手从他脖颈处伸到他的里衣内,郁灼华哭到哽咽,他无力哀求道:“妻主,灼华错了,求您,求求您饶了灼华吧……不……不要……不要这样……求您了……不……灼华真的知错了,求您放过我吧……不要……不……”郁灼华已哭的泣不成声,但看着苏之蓁没有停止的意思,郁灼华不再哀求,他似认命般闭上了双眼。恍惚中,郁灼华好似又看到了那个晴朗的夜晚,空中玄月如钩,窗外夏虫脆鸣。苏之蓁醉醺醺的推开郁灼华的房门,郁灼华被这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吓了一跳,但在看见是苏之蓁时,才松了一口气。见苏之蓁走路趔趔趄趄,满脸通红,酒气熏天,他才明白她是喝醉了。郁灼华走上前,扶起苏之蓁,苏之蓁却一把抱住郁灼华,这毫无征兆的拥抱又将郁灼华吓了一跳,苏之蓁笑道:“玉泽,你好香啊!我好想你!”

郁灼华听到苏之蓁喊自己玉泽时,心中一颤,不由苦笑,原来,她是把自己当做了玉泽的替身。“妻主,我是灼华,不是江玉泽!”

郁灼华解释道苏之蓁一脸不悦,“闭嘴,本殿说你是……嗝……”苏之蓁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语气坚定道:“你就是……嗝……你,你的存在……嗝……就是玉泽的替身……”郁灼华的手紧紧握住了苏之蓁的衣服,力道大的吓人。郁灼华双眼一红,眼泪掉了下来,他沉声辩解道:“妻主,我可以忍受你欺辱我,也可以被你当成玩物,但是,但是你怎么能把我当成他人的替身?……唔……”郁灼华话音刚落,就被苏之蓁吻住唇瓣。苏之蓁的吻霸道且占有欲极强,不带一丝温柔的啃咬他,尽管郁灼华那轻薄的唇瓣被啃的鲜血淋漓,但苏之蓁还是不愿放过他。后来不管郁灼华怎么挣扎拒绝,说自己不是江玉泽,但苏之蓁还是不管不顾,强行压着他与他缠绵交欢了大半夜。那一晚不知是痛苦,还是甜蜜,只知那一晚,郁灼华紧紧抱着熟睡的苏之蓁,无声的哭泣,流泪了一整夜。意识回笼时,再睁开眼,苏之蓁已经从他身上退去。而他身下却是一片狼藉,本来白皙如玉的肌肤现下青紫一片,不是被咬的鲜血直流就是被指甲掐出红痕。头上的三千青丝也散落在床上。见苏之蓁不在,郁灼华才伸手将眼泪擦干。他想起身将衣服穿好,可动一下就觉得全身如撕裂般疼痛不已。但他还是咬牙忍下,撑着身子起来,将衣服穿戴整洁,将头发重新束好。带一切弄好后,他才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苏之蓁此刻站在桌前,背对郁灼华。苏之蓁知道郁灼华走了出来,便转过身,还不待郁灼华反应过来,只见苏之蓁一个移形换影,似一阵风般,快速闪到郁灼华面前。苏之蓁一把将郁灼华打横抱起走了出去。郁灼华虽还是提心吊胆,但却也只能一言不发的乖乖靠在苏之蓁身上,任她抱着自己,不吵不闹的离去。未时一刻,穆迪惹正游手好闲的躺在榻上,准备小憩一会。他轻闭双眼,只觉棉被柔软,全身也是一片舒坦。正在他迷迷糊糊要周公梦游时,房间里“嗡嗡嗡”的声音打搅了他的清梦。穆迪惹缓缓睁眼,刚一起身他双眸放大,心脏在极度慌张下骤然猛跳,全身上下冷汗不断流淌。穆迪惹倒吸凉气,却是不敢叫唤,不敢动弹。因为他遇见了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幕,那便是满屋毒蜂居然停在他的床前,挥舞翅膀,一动不动。门被缓缓打开,穆安泽身穿一袭紫衣,缓步走了进来。穆迪惹又怕又怒,他大吼道:“穆安泽,你要干什么?”

穆安泽嘴角勾起一抹笑,平淡的答复道:“自然是杀你啊!”

穆迪惹冷笑一声,“穆安泽,五毒散的解药你不想要了?”

穆安泽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大哥,我娘制巫蛊,养毒物。那她在你小时候,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从小就是被泡在毒药罐里长大的?”

穆迪惹细细琢磨,泡在毒药罐里长大。穆迪惹突然一惊,不可思议道:“你是药人!”

药人又称毒人,在西域也被叫做怪物。药人的血可解百毒百蛊,药人自己也是百毒百蛊不侵。只可惜,穆安泽虽是药人,可穆安泽的娘却是个普通人。所以才在华鼎登基为帝的第五个年头被穆迪惹的娘史芸荞毒杀致死。死时,只有三十岁。得知穆安泽是药人后,穆迪惹便知自己没有威胁他的筹码了。看着满屋毒蜂,穆迪惹被吓的胆战心惊,他立马求饶道:“安泽,安泽,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是大哥做错了。以后大哥会改的,只要你放过我,回国后,我愿意主动退出皇位之争。安泽,你放过我这一次好不好?安泽,你若杀自己手足兄弟,回去后也不好和父皇交差啊,安泽,看在我们是骨肉至亲的份上,你放过我好不好?”

穆安泽冷笑一声,“第一,我对皇位没兴趣。第二,谁说是我杀的你,明明是大哥在摔跤场上自己签订了生死状,自己爱逞强,才死的。”

说着 穆安泽双眼凌厉的看向门外,冷声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穆安泽语毕,只见七个西域勇士连跪带爬的进来,看样子,他们也被吓的不轻,他们纷纷趴在地上,紧张兮兮道:“是是是,我们可以作证,就是,就是大皇子自己贪功好胜,签订了生死状,二皇子几欲去拦,都被,都被大皇子派人拦下。最后,大皇子不敌中原的高手,死在了摔跤场上。”

勇士刚说完,穆迪惹气的怒目横眉,他刚准备下床揍人,可一看到面前的毒蜂,他又退了回去,大骂道:“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你们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就不怕以后不得好死遭报应吗?……”穆安泽摆了摆手,众人都识趣的退下。穆安泽依旧笑的一脸温柔,“最后,我和你不是骨肉至亲,因为我娘是胡姬,嫁给父王为妃。你娘是皇后!”

语毕,都不给穆迪惹辩驳的机会,毒蜂竟在瞬间钻入穆迪惹的身体,穆迪惹顿时只觉嗓子里卡着毒蜂在啃咬他。有些毒蜂还顺着他的嗓子钻入他的肚子里面,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最后从他腹中破膛而出。穆迪惹只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但他就是叫不出声音。他双眼死死瞪着穆安泽,一脸怨恨。直到他渐渐失去意识,慢慢变成一堆白骨。穆安泽拿出黑色长壶,将壶盖打开后,毒蜂全顺着壶口飞了进去。穆安泽关上壶盖,走到房门口,看着那些被吓的全身颤抖的勇士,穆安泽淡淡命令道:“把他的尸骨处理好,别留下破绽。就当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来过,当然,若处理不好,他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这如鬼似魅的声音吓的勇士们连连点头,恭敬应道:“是是是,二皇子,我等保证会处理的干干净净,一根骨头都不会留下。”

穆安泽没听他们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离去。自从穆迪惹死后,穆安泽便向萧征辞行。说是穆迪惹犯了旧疾,需回国医治。恐耽误病情,便先走一步。萧征也应允了,还派萧旭给他们送行。宸王府中,玉楼金阁,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宽阔的前厅里,苏之蓁站在椅子前,弓腰低头行礼,她在迎接圣驾。门外,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在宸王府全府奴仆的膜拜下走了进来。这女子便是燕国君王苏嫣玥。苏嫣玥今年虽二十有八,但出落的却是玉立亭亭,容颜娟好。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含辞未吐,气若幽兰。颜似花树堆雪,容若白玉生辉,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手如葱根,腰如细柳。她和苏之蓁是同父同母所出。他俩面虽不合,但心合。燕国里所有的人说苏之蓁是废柴,是斯文败类,纨绔子弟,但只有苏嫣玥知道,她这样,不过是想隐藏最真实的自己。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她的活法就是将最善良的自己保护起来,不受任何人的伤害。虽然,朝堂上下都说苏嫣玥和苏之蓁的关系势如水火,甚至还有人说,宸王殿下苏之蓁想造反篡位。可只有苏嫣玥知道,苏之蓁刀子嘴豆腐心,她对苏嫣玥的姐妹情谊是真的,只是不愿在面上展现出来。她展现出一副对君王无礼的样子,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姐妹二人,让人钻不进空子来。苏嫣玥理解她,有时也会纵容她,毕竟,苏嫣玥登上这个皇位,不仅是想强大保护自己,同时也想遵从父亲遗愿,用尽全力保护她。苏嫣玥走到上座坐下后,王霸之气笼罩全身,好似睥睨天下,俯瞰万生。苏之蓁对着上座之人下跪参拜道:“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苏之蓁语毕,身后的奴婢下人都纷纷行礼,异口同声道:“奴,奴婢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苏嫣玥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道:“谢陛下!”

众人起身后,苏之蓁对着门口人摆了摆手,奴仆全都散了去。苏之蓁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满不在意道:“陛下来臣的宸王府,有何贵干?”

说着便抬手端起一旁的茶杯,开盖吹了吹,抿了一口。这语气这做法分明是不把苏嫣玥放在眼中。但苏嫣玥不气也不恼,因为苏之蓁也不是第一次目中无人了。苏嫣玥心平气和道:“听说宸王近来作风越发不像话了,坊间都在说宸王不学无术,喜欢光临赌坊和烟花柳巷之地。今日,又去了怡花馆,若寡人今日不来,宸王恐怕就又要在那怡花馆彻夜不归了是吗?”

苏之蓁冷笑一声,“臣的私事,陛下也要过问?陛下管的还真是宽呐!”

“私事寡人可以不管,但你身为一国皇女。应当为天下百姓做表率。宸王,你不学无术也就罢了,竟然还终日去混迹赌场和烟花柳巷之地,你这般,是有辱皇家颜面,你说你该当何罪?”

苏之蓁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辩解道:“陛下,臣不过一介废柴皇女,并不适合为万民做表率。若陛下看不惯,大可处罚臣,甚至废了臣。臣不堪大任,甘愿将宸王府和头衔让出。”

“就算你是废柴,不堪大任,但你依旧姓苏,骨子里流的是皇族的血。你是皇室苏家正儿八经的血脉。”

苏嫣玥叹了一口气,“宸王,寡人已经为这件事与你说过很多回了,既然你如此不听劝,那就拖下去,杖责百下,让你涨个记性吧。再者,半月后,就是一年一度的科举,此次科举的试卷考题,就由你来负责。”

苏之蓁起身下跪行礼。她一脸轻蔑的模样,“臣谢陛下信任,此次科考,定不负陛下所托。”

苏嫣玥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便离去。苏之蓁行了一礼,“臣,恭送陛下!”

宸王府的后院中,卵石铺成地板的地面上,放着一张长木凳。凳上趴着苏之蓁,两个身穿紧身衣的宫中女子拿着宽大结实的板子,一板一板的打在苏之蓁腰背上。一旁还有一个奴婢在报数。苏之蓁虽是疼痛难忍,却硬生生咬着牙一声不吭。后院的走廊里,站着十个苏之蓁接入府中的小馆,苏之蓁将他们当面首养着。他们在一旁冷眼旁观,还叽叽歪歪的讨论着。奴婢报到五十一下时,苏之蓁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鲜血都渗到了木板上。郁灼华闻讯赶来,只见苏之蓁的背上被打的鲜血淋漓,衣服和血肉都沾到了一起。郁灼华看着,心里万分心疼。像是比自己受了刑罚更痛心。板子还在继续,郁灼华实在忍受不了,便不顾众人的阻拦跑了过去。郁灼华明白,君王一言,说一不二。所以,他也没打算要阻止。他一下趴在苏之蓁背上。这一举动惊到在场所有人,两个女子停了手,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郁灼华道:“殿下沉迷花街柳巷,皆是本宫没有束缚好殿下。本宫也理应受罚,你们行刑吧!”

郁灼华话音刚落,苏之蓁哽咽了几下,将要流出的血水吞入腹中,她冷冷命令道:“来人,将驸马拉下去,带回房中,没有本殿命令,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

此话一落,两个奴婢走了过来。郁灼华急的大声喊道:“都不许过来!谁敢过来,本宫就杀了谁!”

婢子听后,便停住了脚步,两人愣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所措。郁灼华趴在苏之蓁身上,将嘴凑近苏之蓁耳边,轻声道:“妻主,今日要么刑罚停了,不然灼华是不会走的。灼华不想看到你受伤,今日,灼华也只能违抗您的命令了。即便,即便之后,你要罚我,灼华也没有怨言。”

苏之蓁的心肠也不是铁石所做,郁灼华对她好,她不是不知,只是她始终放不下自己心里的执念,也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他罢了。郁灼华命令道:“你们还不动手吗?一百丈若不打完,你们永远都不能回去向陛下交代。”

宫女刚准备动手,苏之蓁的语气冷若冰霜,狠狠警告道:“哪个不怕死的敢动手一下,本殿成全她!”

奴婢走上前,对着苏之蓁行了一礼,“殿下,奴婢们也只是奉旨行事,还请您不要为难奴婢们。”

苏之蓁言语缓和了几分,“本殿不会为难你们,在旁边等着!”

奴婢行了一礼,“是!”

便领着两位宫女退至一旁。苏之蓁命令道:“灼华,你到我面前来,看着我!”

郁灼华对苏之蓁的话从不违背,这次也不会例外。郁灼华走到苏之蓁前面,蹲下身,苏之蓁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郁灼华双手立马握上苏之蓁的手,看着苏之蓁脸色惨白,满头是汗,嘴角血水不停流出,郁灼华心疼的泪流不止。苏之蓁摸到郁灼华的胸口,郁灼华只觉左肩处一麻,自己便动弹不得。糟了,妻主让我过来就是要点我穴道。她武功那么高,而我的武功连她一成都不到,这穴道又如何解得开?苏之蓁害怕郁灼华性子倔强,便威胁道:“别想试图强行解开穴道,只要你敢解,本殿就敢休了你。”

苏之蓁因伤势过重,嗓子不自觉咳嗽了几声,唇上的血水红的发紫,一滴一滴流到苏之蓁的脖颈,又侵染了衣裳,雪白的衣裳被染成一片血红色。苏之蓁命令道:“还不快行刑!”

一声令下,奴婢和宫女又开始接着方才的数开始数。看着苏之蓁受刑,郁灼华一颗心揪作一团。郁灼华哭着,流泪着,撕心裂肺喊道:“不,不要,妻主……不要……妻主,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尽管郁灼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那些从宫里来的奴仆就像是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尸体一般,对她的哭喊毫不理会。其实,也不是不理会,只是他们身在宫中,为陛下,嫔妃们服务惯了,而皇宫中像这样的事,他们见得太多,他们已经麻木了。苏之蓁看着眼前号啕大哭的郁灼华,他此刻哭的可真像个无助的孩子,狼狈不堪。苏之蓁记得,自己罚他,折辱他时,他都没有哭的这般厉害,可每次一到自己受刑罚或是受伤,他就心疼的不得了。郁灼华今日的哀求和对她的关心,让她不禁想到了去世已久的父亲——北燕第一美人——灵犀!北燕十年,灵犀因为惹怒苏琴,而被打入冷宫。北燕十二年,苏之蓁出生后,苏琴命人将苏之蓁交给宫中嬷嬷抚养。自从苏之蓁出生后,她就没有受到过爹娘的疼爱,再加上苏嫣玥又常年在宫外习武,不得圣旨,不能回宫的原因,也没有来看过她一面,所以,苏之蓁心中有怨气也是应该的。苏之蓁两岁之前的性子,沉默少语,总喜欢独自一人独处。三岁习武,一直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直到后来,在私塾遇到郁灼华和江玉泽。江玉泽和郁灼华都比苏之蓁年长三岁,都是温和的性子。在他俩的陪伴下,苏之蓁的性子也渐渐开朗起来。只可惜好景不长,北燕二十五年,苏琴下令,处死灵犀。那一日,是苏之蓁心中永生难忘的伤痛,也是苏嫣玥一辈子难以释怀,不愿回忆的疤。犹记那一日,苏琴下旨,说灵犀不守夫道,在冷宫中偷人。下令要将他游街示众,再关入监牢,凌迟处死。灵犀被千影卫带到宫门口时,十三岁的苏之蓁跑了过来,她一把抱紧灵犀,哭泣道:“父亲,父亲……”灵犀身穿囚服,头发散披,他浑身是伤,似是受过酷刑一般。灵犀也紧抱苏之蓁,流泪道:“之蓁,对不起,这些年,父亲入了冷宫,都没有亲眼见到你的成长。”

这不是苏之蓁第一次见灵犀,以前,他也会偷偷的去冷宫,以二殿下的身份见见灵犀,可每次见他也只有一柱香时间,而且,每月只能见一次。虽不是第一次见灵犀,但却是最后一次见他。“父亲,女儿会去求母皇,让她放了您的……”苏之蓁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灵犀松开苏之蓁,他蹲下身,伸手将苏之蓁的眼泪轻轻擦拭干净。他凑在苏之蓁耳边嘱咐道:“之蓁,自古皇家无情,你和玥儿在皇宫,以后可千万不要随意相信别人。还有,你和玥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姐妹同心,你们俩之间千万不要互生嫌隙。之蓁,你一定要记得,玥儿永远都是你最亲的人,你和她都是为父在心里百般疼爱的好孩子,你们一定要齐心协力,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灵犀凑到苏之蓁耳边轻声道:“这一生,你和玥儿,必须要有一人夺皇位,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保得另一人平安。”

灵犀语毕后,千影卫给灵犀带上脚铐和手铐,将他无情押走。灵犀的身体本就瘦弱不堪,现在还带上沉重的脚铐和手铐,他怎么撑的起来?苏之蓁看着灵犀那走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样子,眼泪还是没有忍住,掉落下来。苏之蓁目送灵犀离去,直到灵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苏之蓁的视线,她才拼命快速的往乾坤殿跑去,苏之蓁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宫殿外,哭着大声哀求道:“儿臣苏之蓁,请求母皇,放了父亲,儿臣愿替父担罪!”

“儿臣苏之蓁,请求母皇,放了父亲,儿臣愿替父担罪!”

……苏之蓁一遍遍哀求,还每求一次,就重重磕一个响头,已示诚意。可宫殿里的苏琴对此不理不睬,充耳不闻。苏之蓁见了,继续磕头,哀求道:“儿臣苏之蓁,请求母皇,放了父亲,儿臣愿替父担罪!”

母皇,我一定会求到你放了父亲的。天上太阳毒辣,酷暑难耐,苏之蓁已全身滚烫,热汗淋漓。苏之蓁的额头因多次磕头,而变的由红到青,再由青到紫,最后,鲜血直流,染的地上一片血红。太阳的毒辣已让苏之蓁精神恍惚,眼冒金星,口干舌燥。而过度的哀求,也让苏之蓁声音嘶哑,虽到如此境地,可苏之蓁依旧不放弃,她还是哑着嗓子大声哀求道:“儿臣苏之蓁,请求母皇,放了父亲,儿臣愿替父担罪!”

眼看时间过去了一大半,而灵犀也快要被押进牢中准备凌迟处死。苏之蓁已是泣不成声,痛哭流涕。她哭了一会,才撕心裂肺的哀求道:“母皇,求求你了,放了父亲吧,儿臣愿替父担罪!母皇,求你了,放了父亲吧,求求你了……母皇,母皇……求你了,你放了父亲吧……”好一会,才从苏琴的宫殿中走出一个寺人,看到寺人,苏之蓁似看到希望一般,她站起身来,有些激动道:“你是不是母皇派来救父亲的?”

那寺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二殿下,时辰不早了,灵妃要被行刑了。您与其在这磕头,不如现在赶过去,见灵妃最后一面吧!”

寺人语毕,又行了一礼,便退下了。寺人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让苏之蓁心灰意冷。可苏之蓁也顾不得许多,她知道求苏琴没用,于是,她转身就往监牢方向跑去。她在心中念叨,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只要父亲还活着,我就直接进去抢人,我一定要把父亲带回去。急忙奔跑,让她撞到一人身上,苏之蓁抬头,只见江玉泽出现在她面前。还没等苏之蓁开口,江玉泽垂下双眼,声音极低的道了句,“殿下,灵妃,殁了!”

江玉泽的话刚落下,空中便电闪雷鸣,下起阵阵暴雨。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服,更淋湿了苏之蓁的心。“殁了!”

苏之蓁声音极低的重复了一遍,她的心似猛地落入万丈深渊般痛苦绝望。苏之蓁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江玉泽刚准备去将她扶起,她却因体力透支,再加上天气一冷一热,最后由于心里过于悲痛,晕倒在地。灵犀去世,对苏之蓁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她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但幸好有江玉泽和郁灼华照顾她,她也不至于太过孤寂。同年冬月,苏琴去世,苏嫣玥在孟曦的扶持下,坐上皇位。孟曦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游侠浪子。有传闻说,他就是苏琴口中那个与灵犀纠缠不清的奸夫。可孟曦自己却否认,说他只是灵犀的挚友。前尘往事已过,斯人已矣!有些事情便可不再追究。他虽是苏嫣玥和苏之蓁的师傅,却待他们视如己出。而苏嫣玥和苏之蓁也很信他。想到这些伤心往事,苏之蓁心里一痛,眼角也不由得落下几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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