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跑去见他最后一面，真的是惨不忍睹，尸体泡在水里的时间比较久，他看了一眼，做恶梦做了三年多。他知道自己暗地里得皇帝亲爹恩宠，可是，亲爹的做法实在让他不齿。淮南王和陈留王是皇后的亲子，有些事，自然老早就知道了。比如，血族之女的鲜血可以强身健体，但绝不能长期服用，会中毒。皇帝亲爹这数十年来在宫中养过两个血族之女，能活到这个岁数，全都是因为冒着生命危险长期服用血族之女鲜血的关系。陈留王嘴上说不想当皇帝，暗地里怎么样，不晓得。可福王很清楚淮南王可老早就准备好了，皇帝亲爹一旦熬不住去了，他的人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推举他继承皇位。福王没啥野心，早些年他亲爹跟他说，以后，皇位是你的，你忍着点，不能成为兄弟当中的佼佼者。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高调的人，身为庶皇子，能够平安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之事。别说继承皇位他从未想过，亲爹跟他说，偶尔叫他进宫训斥一顿，是做给外人看的，他也没觉得委屈，想想兄弟几个，能让亲爹训斥的也只有他一人。所以，当他发现唯一的儿子看清楚了眼前福王府所处的境地，马上跟他说，找个事做，绝不能当安逸的小王爷。于是，才七八岁的凤居翊喜欢跟在他干爹身后，完全没有皇孙的模样，一步一个脚印，做到了督军尉这个官职上。也正因为是这样，凤居翊才会对墨灵说，皇太孙是名正言顺的大燕皇位继承人，他们父子一直是这样打算的。在天程来之前，李公公的人来回禀，声音很小，但是，福王还是听见了，他到达太孙府的时候，一帮黑衣蒙面人正在到处屠杀，他赶紧逃走找人帮忙。等部尉司的人赶到，太孙府里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一个个检查下来，倒是没有发现皇太孙的尸体。他一边听，一边瞥了眼神情淡定的淮南王，不用证据就知道是他做的，他的心狠辣起来，跟亲爹有得一拼，连亲侄孙都不放过。陈留王倒是一个性情直爽的人，听到皇太孙府中被杀戮，差一点就开口质问李公公为什么不把这事禀告给他父皇，好在福王暗中拉扯了他一下，递个眼色，让他不要激动。不见皇太孙的尸体，自然还有活着的可能，这件事不会这么算的。皇帝亲爹是不看好凤如翟这小子，可是，他却不会对皇太孙府被杀戮视而不见，那是他曾经最疼爱的长子唯一的孙子。皇帝自然也听见了李公公手底下人的禀告声，只是假装没有听见，心里恨不得爬起来揪住嫡长子的衣服直接将他摔出养心殿去。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知道嫡长子的野心，此子心机太深，必须要把他拔出，这样才能把皇位安然无忧地传给老五福王。天程的话一说完，他举起手轻轻摆了摆，像是要断气的样子，道：“朕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这么着吧，你做得很好，朕感觉轻松了很多，赏。”

“草民不敢讨赏。”

天程惊恐万分的整个身体伏在地面上，“草民得小王爷相救，为小王爷做事理所应当。”

“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皇帝用手代表头，微微点了一下，“修罗王手下的人，都是忠心护主之辈，你也不例外，很好，很好，很好。”

皇帝很少这样连续三声夸人的，这不是在夸天程，而是在夸墨灵，天程忙应声道：“多谢皇上夸赏。”

这就替主子把这份奖赏给接了下来。“你们都回去吧，朕觉得好了很多。”

皇帝由李公公扶着，慢慢拿起身，天程忙爬起来，急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皇上抬到龙塌上去啊。”

三个皇子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七手八脚的帮着忙，把皇帝亲爹抬上龙塌，一个个神情关切地问着他是否比之前舒服了些。经过天程这个法子，皇帝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几天轻松很多，体内乱窜的两股力量，似乎处于了平衡状态。“去把阁老院的人叫进来。”

靠在李公公身上，开始下旨，“老二，你去把子安找出来，没有见到尸体，就得把活人带到朕的面前。他再不济也是朕的曾孙，敢对皇太孙下手，胆儿真是太肥了。”

这话应刚落，王重山五个阁老院的人全部脚步匆匆进来了。太监们正在把冰床搬走，五个人只好远远跪下，三呼万岁。“朕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你们听好了，朕要休养一阵子，这期间，三位皇子共同监国，朝中之事，找他们三个商议。”

“父皇，我可做不来，我听戏还行，监国，那绝对不行的。”

陈留王没等王重山等人应答，头一个哀嚎起来，叩首，请求不要将这种繁重的任务往他身上压。“儿臣只懂画画，不懂国事。”

福王不清楚亲爹几个意思，反正他对朝政从来都是听听就好，要亲自参与，绝对能逃离一百里以外。“儿臣……”皇帝一摆手，打断淮南王的说辞，面色慈祥地说道：“当皇帝不需要多大的本事，只要能辩忠奸，分是非对错，这就可以了，不必多说，除了小千和他的人，其余人都退下吧。”

皇帝的话就是旨意，阁老院的人进来还没有说上话就被皇帝给赶了出来，三位皇子也是神情各异从内殿里出来，最后一个是温王江。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从来都是皇帝的心腹之人，没想到还有一天被皇帝给排外了。李公公是皇帝心腹之中的心腹，陪伴了这些年，深知皇帝心意，朝跪在一旁的墨灵使个眼色，要她赶紧到皇帝榻前来。“中秋，你去把朕的禁令拿来，宫中的安全由小千负责。”

李公公双眸中猛地透出一丝不信，随即低下头，道：“奴婢这就去。”

在墨灵的帮助下，将皇帝缓缓放倒在榻上，起身，脚步匆匆往一旁的暗格里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跪在墨灵身边，双手奉上。“小千，这块牌子不但可以调遣宫中羽林，更能调动晋阳周围的军队，之所以称为禁令，万不得已才能用到，希望这一次你不会用到，否则就是朕危难之时。”

“皇祖父洪福齐天。”

墨灵将禁令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叩首谢恩，“儿臣一定保护皇祖父周全。”

她心里急着要出宫找凤如翟，虽然她记得卫伍说起过，有暗卫在太孙府周围设立暗哨，可李公公的人回禀，太孙府尸体遍地，她真的怕连她的暗卫都被别人干掉了，凤如翟的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