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通知了他，墨灵反倒落在他后头。墨灵到的时候，客客气气跟王重山打了声招呼，直接进入寝宫，王重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去。皇帝的生命终于走到的尽头，面色苍白，伸向墨灵的手臂最终没有抬起来，蠕动嘴唇说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游离的目光里透着不甘心，却丝毫抵挡不住死神对他的召唤。“皇祖父放心，儿臣在，凤家的大燕无虞。”

墨灵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掌，郑重其事的点着头。她只能向他保证会保护大燕的江山，至于谁来当大燕新皇帝，就要看凤如翟的机遇了。温王江就守在龙塌一旁，在他身边还有三个胡子花白的御医，年纪比他还要大上许多，一个个都低着头，面对死亡，他们无能为力。外头传来嘈杂声，有个女子的声音在怒喝，李公公看了墨灵一眼，起身去迎接来人。“你们都退出去。”

墨灵朝御医斥道：“杵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温大人留下。”

血女的秘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就留下来见证皇帝与血女之间最后的羁绊，温王江应了一声，恭恭敬敬朝皇帝跪着，低垂着头，没有表情。生老病死都是天注定的，血女的鲜血不能够长生不老，他一开始就劝过皇帝，偶尔救命是可以的，可是，皇帝对于长生不老如此执着，他也只能顺从。被皇帝选中，成为他长生不老计划当中的一个环节，是他的幸运，也是他不幸的开始。李公公迎着梦蝶公主进了寝宫，跪在外殿的御医不清楚这位蒙着脸的女子是什么身份，相互惊疑的对望了一眼。皇帝迷信灵丹能够长生不老是事实，如果说他沉溺于美色，大燕国上下还没几个人信。如今的后宫，一年也就象征性的选三五个后妃，百来个宫女，比起以往选秀折腾起来，不管当官的还是平民百姓，对皇帝还是心存感激的。梦蝶公主进了寝宫，眼见皇帝了无生气的躺在龙榻上，眼泪噗嗤嗤往下掉，扯去面纱，跪在墨灵身旁，颤声叫了一声：“父皇……”墨灵松开皇帝的手，将位置让给她，唤了一声姑姑，起身，垂手而立，看着她接过温王江递上的匕首，丝毫不犹豫地划破左腕，将鲜血滴入皇帝张开的口中。墨灵看着皇帝像是干渴数日的行人，拼着命允吸着滴落口中的鲜血，现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梦蝶公主的这些鲜血无疑是加快皇帝死亡的催命符。她并不阻止，因为就算开口，梦蝶公主不会信，皇帝更不会信，他的内心深处恐怕在祈祷滴入口中的这些血液能够让他好起来。小黄公公在殿外禀奏道：“福王来了。”

“赶紧抬进来。”

李公公忙不迭往门口迎了去。墨灵顺着他的身影看过去，福王和凤居翊躺在软榻上，被小太监们抬了进来，看上去，两个人都是睡衣朦胧的样子。不光福王父子是这副模样，陈留王家里也是这样，这种来自西域的无名毒药，就是使人昏昏欲睡，吃饭形同嚼蜡，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天程解释说，这种毒药就是让一个正常人丧失意识，变成生活不能自理之人。墨灵看着小太监们将福王父子扶起来跪下行礼，东倒西歪的样子，心中不忍，可是，为了完成凤炎夙的遗命，她只能让自己的内心多一份煎熬。梦蝶公主这一次喂入皇帝口中的鲜血比平常多了一倍，到后来，她的身子歪了一下，匕首掉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墨灵离她最近，将她护在怀中，朝温王江呵斥了一声，温王江才想起来要给她包扎一下伤口，从他随身带来的箱子里找到纱布，面色仓促的到了梦蝶公主的面前，低下头却呆了。墨灵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梦蝶公主的伤口瞬间愈合。她也呆了，和冷宫里割血给皇帝喝不同，伤口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愈合。“李公公，让九姑送她回去，好好休养。”

墨灵比谁都清楚，伤口愈合的时间这么快，只有一个可能，梦蝶公主的生命已经接近了死亡时间。皇帝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血女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的鲜血却丝毫不能够让自己好起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起身体，一只手往福王指。墨灵知道他是在制定皇位的继承人。“皇祖父，您不要激动，五伯伯和七哥都在这里，儿臣一定确保他们安全无虞。”

皇帝以为她会保护自己最中意的儿子，一口气喘不上来，白眼一翻，眼见要去了。温王江扑了上去，拼命将皇帝扶坐起来，此时也顾不得君臣之别，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一只手用力在他的后背揉拍，皇帝的喉咙里咕隆一声，一口痰吞了下去。墨灵帮着他把皇帝缓缓放倒在榻上，回头朝送走梦蝶公主从外殿回来的李公公道：“传三公九卿入殿，再去陈留王府，把陈留王父子三人送进宫来。”

李公公双眼含泪，答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再转过身来朝她问道：“小王爷，是否请王妃进宫？”

“请。”

墨灵毫不犹豫地说道，“陈留王府的王妃也一并进宫，还有，天牢里的临邑王父子也带过来，他们也是皇祖父的子孙。”

“小王爷仁慈。”

李公公擦擦眼泪，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把叶不离和林一飞叫进来，守卫寝宫。”

墨灵起身，朝搀扶着福王父子的几个小太监道，“先让福王和我七哥躺着吧，过去一点，这个位置留给陈留王几个。”

随即，在整个寝宫走了一圈，划分好要进宫来的人该跪的位置，小太监们一一应着声。林一飞和叶不离跟着李公公进了寝宫，先是朝皇帝叩首，再向墨灵行礼，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王重山。一个小太监迎着他朝墨灵指定的位置，告了声罪，说是小王爷的意思，他跪下三呼万岁，行完大礼，只能眼睁睁看着离自己好远的龙塌，皇帝的脸色不行，估计要大行了。墨灵让林一飞守在最后面，那是罪人临邑王父子的位置，有劳他守着他们。叶不离被墨灵安排在自己的身后，比起凤家的人更接近龙塌。余光瞥见李公公一直朝自己看过来，他只能低垂眼睑，不敢往龙塌看，小心谨慎地守在她的身后，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要怎么说。他知道她的意思，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皇帝是他的亲外祖父，如今要走了，希望他能亲眼看着他走，也算是送他一程。墨灵跪在龙塌的上首位置，温王江一直守在皇帝身边，眼看着皇帝的眼珠子慢慢变得浑浊不清，他的生命就像是一盏即将耗尽的油灯，死亡离他越来越近。王重山直挺挺跪着，听了墨灵的话，朗声问道：“小王爷，您是不是忘了一个人？既然临邑王这等犯下大错的人还能到皇上榻前进一丝孝道，淮南王府大义灭亲的凤居宇小王爷为何不能来？”

墨灵正跟叶不离小声交代，转过头来，恍然大悟，朝李公公道：“赶紧的，去把凤居宇也请过来。”

李公公忙应声，派遣手下去天牢请。“王相，是本王疏忽了，若不是你提醒，以后还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来。”

深深往王重山行了一礼。“小王爷仁厚，乃我大燕之福。”

王重山抱拳回礼，“也希望小王爷明鉴，凤居宇小王爷是为他父亲所累，他是一个明辨是非之人。”

墨灵心里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福王父子，缓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种善因，得善果，大哥凤居宇是不是一个明辨是非之人，以后日子还长着，会得到证实。”

凤居宇负责外头的事务，陈留王和福王家里的毒肯定是他下的，把人害成这样，到了此时的境地，凤家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除了生死不明的凤如翟，就剩下大义灭亲的他了。真是好计谋啊！皇帝没能将王重山扳倒，大燕的朝堂上，还是王重山一手掌握，她是不是要请天程配一副毒药，灌进凤居宇的嘴巴里去，把他毒死了，王重山手里就没了王牌，跟他斗起来是不是轻松了一些。她现在还没有跟王重山争斗的实力，所以，先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