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雨听了半天，终于可以确定，七代修罗王不是个善茬。想要扳倒对手，自然是找公事上的各种污点错处，让你当不下去这个官。可是，这位却是偏偏在床笫之间这种事上寻找突破口，真真是厉害之极。公事上，哪个没有个错处的，就是被京城的人公认为不会犯错的督军尉凤居翊，仔细查查，必定也会有疏漏之处。叶不离现在能理解墨灵的一片苦心了，朝那些低着头还不敢认错的臣子厉声喝道：“难道还要小王爷亲自把你们的名字念出来吗？都滚去林大人那旁自首，从轻发落，否则，部尉司的人亲自进宫来逮你们，后果自负。”

“叶不离，你这么大的声音做什么，他们最好不要去自首，本来嫖娼也不过是很小的事，违抗修罗王的命令，这才是要掉脑袋的。”

沐晨雨轻咳了一声，故意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唇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她的话音未落，那些个去过暗娼馆的人纷纷起身，三五个往林一飞那边走过去。人总是这样的，做过的事，没有人承认，全部都不承认，一旦有一个承认了，全部都自觉自愿认了。文武百官，墨灵来时就清点了名单，其实也就七十来个，沐晨雨一开口，五十多个全部起身站到林一飞身旁去了。墨灵挥手让林一飞将这些人先带下去，对上一脸怒色的王敬山，再看看直挺挺跪在地上的霍致远，朝那些位生活还算检点的臣子挥了挥手，“你们先去偏殿候着，王相家中的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这些位连忙行礼告退，谁都不愿意听见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霍武吉。”

墨灵开口叫住想要溜得快的人，“你是霍家的分支，留下来听听霍家家主的故事。”

霍武吉是霍家分支里的分支，跟本家的关系可以说是隔了很遥远，但因为姓霍，所以，跟霍致远和王家都有点亲戚关系。被点了名，想要溜走的脚步慢了下来，背对着墨灵，拳头握了放，最终回过头来，走回原来的位置，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霍家家主一眼。大殿里除了墨灵带来的叶不离和沐晨雨，还有陈留王和李公公，余下的就是王家兄弟和霍家的两位，林一飞把其余人都带下去了，连一个羽林军都没剩下。要说放眼大燕，还没人是七代修罗王对手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身为王家的姑爷，左继春离开的时候，很焦虑地看了一眼妻兄和妻弟，再往陈留王瞄了一眼，被墨灵发觉他的迟疑，送他微微一笑，他不得已朝她行了一礼，退了出去。“王相，你的亲弟弟不喜欢女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王大人，有一件事你冤枉了你兄长，你的好兄弟是你岳父大人下的毒，为了他女儿嫁进王家，王相对你深信不疑，这些年来，一直认为你和你夫人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对你而言，他是世上最好的兄长。霍大人，本王看在你这些年的一片痴情份上，对你联手郑国人刺杀本王之事，免了你的罪责。你和你妹妹并非亲兄妹，这份无望的感情我能够理解，我也知道，若不是你的妹妹嫁给了王大人这个不能行使夫妻之实的男人，你和她之间可能不会发生出嫁前那一晚的事，也不会将这种关系延续到现在。别人会因为你这件事鄙视你们，可本王却能够感同身受，抛开世俗的目光，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叶不离在一旁不禁腹诽：一会儿本王，一会儿我，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本王本王的，听得他刺耳极了，好似在提醒他，她是大燕国的修罗王，而他只是她身边的一个亲卫罢了。霍致远叩拜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表情，王敬山离墨灵这么近，眼睛都要喷出血来，双拳紧握着，气愤难当，却被身旁的兄长硬生生拉了一下衣袖，提醒他，要忍耐。“小王爷，造谣滋事，意欲何为？”

瞧他的神情，快要憋出内伤了，墨灵冷笑了一声：“别跟我文绉绉的，老子是粗人，有话直说。”

顿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目光里带着鄙夷的神情，对上王重山，再次鄙夷的笑了笑，“王相是不是要指责我不是修罗王啊？”

一摊手，毫不在意的样子：“在先帝面前，我自然是要遵守父王对我的教导，可你去跟前线的将士相处，几个月就够了，不变成满口粗话，才叫怪了。”

“哎呀，小千，你不能这样啊，即便是满口粗话，也不能在这正大光明殿里说啊，要说，对着三伯伯说，行不？”

“三伯伯，你对小千这么好，我对你说什么粗话。”

墨灵一副完全不在意自己形象的样子，其实就是做给王家兄弟看的，“王相，说到底，我凤千擎就是一个粗人，我现在跟你说句实话也无妨，当日你在先帝的寝殿里推举我当皇帝，呵呵呵，要是我当了皇帝，今日朝堂之上的一半以上会被我亲手砍死，我的做人原则，做错事不敢承认者，杀。”

双手再一次无所谓的一摊，看在王重山的眼中，就是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即便心中恨得想要扑上去跟她撕咬，王重山还是朝她行了一礼，今日的局势，他必定要损失很多东西，但是，及时止损才是他现在要做的，否则，损失的不仅仅如此。“小王爷想怎么样？”

“王敬山开设暗娼馆，是不是该按照国家律法来处置？”

墨灵假笑道：“把他交给大理寺，如何？”

那些自首的臣子们，还真以为进了部尉司如实说说自己做过的事就可以从轻发落了，墨灵可是让方猛准备好了很多好玩的节目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到时候，一定会敲打出更多隐秘的事来。“还请小王爷看在老臣为大燕鞠躬尽瘁的份上，从轻发落。”

墨灵不可置否，一耸肩，道：“王大人，你把你夫人休了吧，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放她回霍家。霍大人，你呢，找个缘由就说你妹妹被王大人休了，一病不起走了，然后呢，你把她娶了，反正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彼此真心相爱，家里人要是说什么，你这个家主也不是白白当了这些年，你说是吧？”

她的目光往霍致远的身上落去，只见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目光收回来，对王重山说道：“王相心胸宽阔，必定会赞同我这个成人之美的计划吧。霍大人，你也用不着感激我，我不追究你刺杀我的罪责，是想要通过你跟郑国的人接触，你们一个个为了一己私利活着，我却不能，在场的人，有谁比我更清楚郑国蠢蠢欲动的心思？”

见王重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她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王相还真别小瞧了我保家卫国的心，我是被父王教导长大的，我父王的品格，你们当中有谁怀疑的吗？”

“王相也没有说怀疑你。”

陈留王打着哈哈，看准机会赶紧打圆场，“既然小千你这么说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说呢，王相？”

这是变相逼着王重山赶紧应承下来，事已至此，王重山还能说什么，恨得牙痒痒，却丝毫没有办法对抗，如今的大殿之上，就剩下这四个人了，没人帮忙的。他也不想人帮他说话，王家的丑事若是传扬出去，到时候，吃亏的自然是他的亲弟弟。断袖之癖，戴绿帽，这口气，忍不了，可是，必须得忍着。他还没有说话，墨灵瞄了一眼王敬山，下了最后一剂猛药，缓声道：“大家都有好结果，可惜了已经死去的人，躺在冰冷的泥土里，连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故意还哀叹了一声，王重山一时间还没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还皱了皱眉。王敬山却狂暴的吼叫了一声，站起身来，飞快地朝霍致远跑过去，嘴里狠狠咒骂着：“你爹杀了我的爱人，你夺了我的妻子，我跟你拼了。”

霍致远抬起头来，还未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被狠狠扑到，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在这正大光明殿里厮打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头发散乱，脸上都被抓破了。墨灵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陈留王却是傻眼了，怎么都没有料到一向稳重的礼部尚书王敬山竟会如此疯癫，嘴巴半天都合不上。“敬山，住手！”

王重山也扑了过去，想要将两个人拉开，却无从下手。霍致远的怨怒也不小，王敬山抢了他的心爱之人，这些年都是偷偷摸摸在一起，今天有了殴打的机会，即便脸上满是伤痕，也没吃亏，下一刻就把王敬山压在身上，一拳重过一拳。“小王爷，请你制止他们。”

无奈之下，王重山只能朝墨灵跪了下来。墨灵慢条斯理朝他看了一眼，不急不慢问道：“王相，你帮我解决一个小问题，我就帮你制止他们。”

“小王爷直说。”

王重山平生最疼爱这个弟弟，眼看着他被霍致远压在身上，一拳拳打下去，就像打在他的身上一般的疼。“我找到凤如翟了，你说说，大燕皇帝的宝座，是不是该他这个先帝册封的皇太孙来坐啊？”

墨灵笑容可掬地看着一脸震惊的人，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完胜千年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