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自从老皇帝驾崩后，凤千擎在外人的眼中早已不是小王爷，而在这个靖王府中，他却依旧还是。墨灵在接触管家恭敬的笑容的时候，仔细看了一眼，这个人对自己依旧那样的尊敬。除了叶不离和卫伍，其余亲卫一律等在靖王府外头，便衣，标准的军姿，引得路人纷纷猜测。柳飞扶着墨灵一路往佛堂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叶不离卫伍，墨灵心想，少了个柳叶，上一次从南秦回来，她被柳家姐妹左一右搀扶着，像是被绑架了一样。相隔不过半年，这次，她不再是孤单一人。王妃在佛堂的偏房接见了墨灵，一脸阴沉的表情，本不想见她的，可是，来禀告的人十分强硬地说主子要见她一面，王妃不想引起外人对靖王府母子不和的猜测。墨灵带着叶不离和卫伍进了偏房，行了大礼，也算是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后，真心实意的给她行礼。坐下来，夏雨端上茶水，王妃双手放在腿上，目光清冷地看着自己从来都不喜的人，问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贺兰靖不是在河源城驻守，你这样跑回来好吗？你即便就要病死了，也得给凤家守着边境，你不知道吗？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全部落入墨灵的耳朵里，没计较，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奉旨回京，叶不离，卫伍，你们进来，给王妃磕头请安。”

“不必了。”

叶不离和卫伍在王妃说话的当头已经从门外进来，单膝叩地，标准的军礼：“参见王妃。”

在进城的路上，墨灵和叶不离开玩笑，王妃虽然不待见自己，可总归是亲生母亲，你得给她行个大礼。叶不离想起王妃对她的种种欺凌，撇嘴不愿意，两个人打闹了一番，最后决定行军礼。墨灵和卫伍商量的结果是不能相认，按照王妃的个性，如果知道凤千擎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么，铁定是把凤千擎从视为生命的珍宝降级为千刀万剐的小人。到时候，外头的人知道靖王府的实际情况，墨灵的血女身份恐怕是保不住了。墨灵虽然已经承认自己就是风千灵，可是，她对王妃伸手就打，张嘴就骂的行为也不待见，虽然知道她是亲生母亲后，决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可是，让她一下子将她当作亲娘来看待，确实有点难。卫伍自不会勉强她，本来，六代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临终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对他一再的叮嘱，不要被愚极可笑的孝道束缚了墨灵的手脚，她的平安才是他们身为暗卫最大的职责。王妃对叶不离没什么好说的，冷笑了一声，朝卫伍厉声职责道：“当年一声不响走了，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她的亲卫队长，陈阿福，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卫伍挥手让叶不离起身先出去，自己单膝改为双膝叩地，恭恭敬敬又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给王妃主子请安。”

“呵，你倒是还记得我是你主子。”

王妃轻蔑的笑，端起茶杯，不屑的朝他看了过去，“我以为，你是王爷最得力的帮手。”

“不瞒主子，小的奉了六代主子的命令，去训练暗卫了，以保护七代修罗王的安全。”

王妃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水全都洒了出来，夏雨上前赶紧擦拭案桌，冬雪则是拿着帕子给王妃擦拭裙子上的茶渍。“你说什么？”

王妃回过神来，厉声呵斥道：“王爷从来没提起过要保护七代修罗王，你撒谎。”

卫伍把暗卫的事说出来，也是和墨灵商量过的，他说，他和风佑商议过，那个叫王谦的人，也许是凤千擎弄出来的，不能确定，可不得不防备凤千擎暗中作妖。不能让王妃知道孩子被调换的事，可若是凤千擎已经知道这件事，不妨把如今的修罗王府亲卫就是暗卫的事说给王妃知道，让凤千擎自己去掂量掂量，何去何从。“小的从来都没有和六代主子断过联系，如今修罗王府的一百多亲卫都是我的人，负责保护七代主子的安全，靖王府里的三十名暗卫，也是我的手下。王妃，六代主子临终之前，留下遗命，要我暗中保护您和七代主子，晋阳城一旦有对你们不利的人，都要铲除。”

“胡说。”

“当日淮南王谋反，王妃和小王爷安然无恙，自然是我们在王府外头拦截了不少暗中想要潜入王府的不法分子，王妃以为就凭着李锐手下那些个草包能保护好靖王府吗？”

“你大胆。”

王妃双拳紧握，声音颤抖着，“既然你是暗卫，为什么要去保护这个毫无关系的人，你们应该保护的人是我的儿子，你们……”“我们是修罗王府的暗卫。”

卫伍不卑不亢回答道：“王妃，我们奉命保护的是七代修罗王，是坐在那里的这个人，她代替您的儿子上战场，受重伤，而您的儿子，除了不能顶着一张七代修罗王的脸招摇过市，他可以安然无恙逍遥快活的过日子。”

“你……”王妃气得说不话来，而卫伍心里也是气愤难当，真想当场就把墨灵的身份说出来，看看王妃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放肆。”

墨灵假意恼怒地喝道：“王妃想要你们来保护小王爷，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来便是，反正我也快要撤身离开，你们以后的职责就是保护小王爷。”

卫伍却将身体一挺，语气坚定说道：“主子见谅，我的人是暗卫，不是卖身给靖王府的奴才，是六代主子培养保护七代主子的，如今你想撤身，我们这些暗卫自然是解散，自谋出路。”

“别的暗卫不是奴才，你却是，你是王爷自小带大的奴才，陈阿福，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卫伍轻笑了起来，一摇头，笑道：“王妃息怒，我，风佑，苏逸辰，柳家姐妹，蔷薇，都是六代主子收养的，从来都不是王府里的奴才，这一点，请你搞清楚。”

“说起柳家姐妹，我这里有一件事要跟王妃说。”

墨灵笑着打断了王妃想要再次出声大骂卫伍，“她们都找到了心悦之人，过几天我做主将她们嫁出去，到时候，还请王妃准备一份贺礼。”

说着话，起身，跪在卫伍身边，笑意盈盈，一点都不把王妃的怒气放在眼里。“老伍，你先下去吧，真是不会说话，我来替你说说暗卫的事。”

“是。”

卫伍朝王妃磕了头，起身走到了门外，顺着石阶走了下去，和叶不离并排站着，刚好面对佛堂的园门，看见园门外头有人在偷听，对叶不离使了一个眼色，身影一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手抓住了那个人的肩膀。偏房里，墨灵双膝跪地，毕恭毕敬，脸上带着笑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妃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要是换作是以前，她一脸面瘫，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王妃别生气，男人说话，自是直来直去，不懂哄一哄女人。”

你倒是会哄女人了？王妃冷眼瞧她，总觉得这一次见到的风千灵与以往不同。“你很高兴？”

“就要恢复自由身，自然是高兴的很。”

墨灵唇角噙着笑，眼睛里晶亮的光芒流转，“刚才老伍说他们不是奴才，我加一个人，我风千灵也不是靖王府的奴才。王妃，我们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为王爷做事，只要想走，随时可以走，但是，我们受王爷所托，自然是要把他托付的事完成。这件事便是我怎么脱身，小王爷怎么恢复自由身，随时能上街走动。如今我斗胆问王妃一句话，王妃是打算小王爷以后入朝堂做事，还是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如果王妃无意小王爷入朝争权，如今保护七代修罗王的这些暗卫，在我撤身后会全部解散，他们原本就有工作，并非拿着王爷给的俸禄，死心塌地卖命的关系。如果不是流金街那次刺杀，恐怕他们还是会在暗中保护七代修罗王，不会现身。假若王妃有意让小王爷入朝争夺本该属于靖王府的那份权利，那些暗卫自然是要成为小王爷的贴身护卫。不过，如今大家都知道七代修罗王受了重伤，伤了肺部，以后再也无可能上战场，震慑力也从一百降到了十，只凭着一百多个暗卫，恐怕也帮不到小王爷什么。”

“风千灵，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王妃别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

墨灵还是那么恭恭敬敬磕着头，抬起眼来，视线落在她的唇间，依旧是那张看起来微紫色的唇膏颜色，也只有血族的人能看见，当年，她喝下了自己的鲜血，身体里有血女独有的慢性毒素在循环着。还好叶不离喝的少，唇色还保持原来的颜色，要不然，以后每次见到他，就会想起他喝了自己的血，心中难免有些膈应。王妃开口想要说什么，卫伍拎着一个人的后领，大步走进偏房，一脚踹在那人的腿弯处，迫使她跪下来。“她是假的，是假的。”

那个人尖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