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些沉寂,无双的呼吸声成为一时的亮点,言儿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焰灵姬低着头,声音仿佛一缕被风吹动的柳枝,“先生于我,没有师生之名,却有师生之实。这个名字,敢请先生,为我取一个。”
陆言听了,闭上眼睛开始寻思起来。 具霜有些诧异,师生关系? 公子教这个女人做什么? 陆言睁开眼,焰灵姬的手有些颤。 “梦入江南烟水路,这段时间,你就叫南烟,如何?”
江南……焰灵姬碧蓝的双眸有了点雾气,压抑住情绪不动声色,“谢先生赐名。”
合上眼,再睁开时,仍旧那么澄澈晶莹。 具霜敏锐地察觉到南烟隐藏的情绪,却也没有再深究。 有些严肃的事情暂且搁置,在陆言的带头下,重逢的一餐开动了,一时间屋子里温馨满满。 魏纤纤当年产下儿子,被父亲魏庸令侍女抱走,母子分离,没能尽到母亲的责任。这几年情有所托,她待言儿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看着魏纤纤跟言儿亲密的样子,一方的思绪渐渐地飘忽起来。 罗网组织的人员构成复杂,大致分为三部分。 基层人员,在七国之内的各种人群,他们是罗网的耳目,是罗网的情报来源。 主要战力,大量收容七国的孤儿、死囚、江湖人,不问来路,尽数接收回来洗脑训练。比如,当年的玄翦、六剑奴。 基层人员和主要战力依托于秦国的国力,历经几百年的时间,他们发展成今天这样的规模。 核心部分,由幕后大佬培养的直系,实力高强,智谋出众。比如:掩日、破月。他们又会培养自己的直系,利用罗网严格的等级制度,维持自己在组织内一定的影响力。比如:当年的惊鲵。 只能说,掩日太倒霉。玄翦这把刀,因为魏庸的骚操作闹了一出叛逆;自小培养的惊鲵,因为产生感情直接选择了背叛。 在掩日的视角里,玄翦已经死在陆言手上,但他留下的那个孩子,将会是又一件完美的兵器。 一方作为被收拢的江湖人,无法得知罗网真正的隐秘,但以他对掩日的了解,儿子应该还没有死。 “只要他有一定的天赋,那么就不会死。恐怕现在,他已经开始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了。”
一方对这个儿子,怀有深深的愧疚。 当年一方知道陆言背后有天人极限的无名,身边有大成境的典韦和月神,检验过陆言的实力之后,孤注一掷地选择背叛罗网,跟陆言联手。最终救下了魏纤纤,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放弃了这个儿子。 随着魏纤纤的记忆完全恢复,妻子对儿子的思念,自己对儿子的愧疚,在这温馨场景的衬托下,侵蚀得一方的心,有点疼痛。 陆言注意到一方的神情,示意他不要多想,马上他们就要去咸阳跟罗网打交道了,会有机会找到孩子的。 一方默默地躲开陆言的视线,注视着跟言儿互动的妻子。 具霜把这边的情况看在眼里,对于魏纤纤跟孩子的事情,她也有所了解,她相信,目前经历的分别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们一家人会平安团聚。 她不由地暼了一眼陆言。 “当年公子你不过十二三,都能够把我们这些人从黑暗中拉出来。如今你已经成为天下知名的先生,有我们做你手中的剑,更没有理由救不出纤纤的孩子。”
具霜微笑,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这一幕虽然无声,却自有淡淡的情意流动。三年多的相处,他们这些乱世飘零的人,已经产生了信任与默契,或者说,亲情。 另一边的无双正在狼吞虎咽,小驱吃饭摘下了斗篷,有些惴惴不安,但眼珠又不敢乱动,模样有些滑稽。 言儿的目光时常停留在这两人身上,凶神恶煞和样貌诡异,在她的眼中,表露为浓浓的好奇。 南烟表现得出奇的安静,一举一动跟中原的大家闺秀无差,似乎很快就适应了新名字。 “公子,她说的师生关系,你在教导什么?”
用餐结束后,具霜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陆言搓了搓下巴,“呵呵,一时之间,我居然还答不上来。”
南烟主动替陆言回答道:“先生教的知识涵盖很多,目前已经讲了:人的需要,什么是矛盾,生产力是什么,还有国家制度的形成。”
具霜可不仅仅是一个刺客,三年多里,陆言写书就是她给陆言打下手,除了整理资料之外,也会负责校验,经常性接受陆言的思想熏陶。 她听了南烟的讲述顿觉不可思议,“公子,你这是培养一国之君呢?”
陆言摊手,“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还要从我跟着韩非到韩国开始讲,跟秦国也有一些关系。”
“韩国跟秦国……这么说武遂事件也跟公子你有关系喽。”
“是的,我先跟你们讲接下来要辅佐的这位秦王。 当今秦王嬴政,是一位很特殊的王,他的父亲赢异,曾在赵国为质子。 一岁,嬴政出生在赵国HD,当时秦军正围攻HD。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他三岁。 三岁,信陵君窃符救赵,秦军退走,吕不韦带着赢异回到秦国,却把嬴政跟他母亲赵姬扔在HD。 身在血海深仇的敌国,这对母子的遭遇可想而知。一直到九岁,他终于跟着母亲回到秦国。 十三岁,嬴政继位成为秦王,朝政大权被三系掌握。赵系、楚系、韩系。 赵系核心,母亲赵姬,代表人吕不韦;楚系核心,华阳太后,代表人昌平君熊启;韩系核心,夏太后,代表人很有可能是樊於期。”
具霜突然出声,疑惑不解:“樊於期?他不是不久前叛逃了吗?”
“别急,听我继续讲。”
陆言挥手,示意坐下好好听讲。 “十八岁,弟弟成蟜出使韩国,不费一兵一卒,获得百里之地,成蟜被封为长安君。”
“不费一兵一卒,难道你说的韩系……”具霜懂了,韩国无缘无故割地,没有鬼才怪呢。 陆言点头,“不错,不管韩系有没有另立秦王的意思,这个举动带来的后果是巨大的。 二十岁,也就是去年,夏太后死,韩系失去核心人物。今年,成蟜樊於期或许是不堪压力,最终叛乱,一死一逃,韩系被清理出局。 我个人更倾向于,有人搞鬼,制造了这场叛乱,始作俑者,很有可能是长信侯嫪毐。”
具霜又一次被整得有些懵,“不是都说嫪毐小人得志什么的,怎么会……” 陆言以前也单纯以为嫪毐就是个蠢货,但是仔细一想根本不可能,他解释道:“在秦国有军功爵制度存在,爵位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获得,否则就是跟大秦的根基法制作对。成蟜都是获得百里之地才能封君,嫪毐想封侯,你觉得这应该是怎样的功劳?所以,嫪毐或许是小人,但也是一个有智商的小人。 嫪毐崛起,赵系出现分裂,他跟吕不韦分庭抗礼。楚系一直韬光养晦作壁上观。 嬴政加冠在即,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突然出奔韩国,想请我的师兄韩非去秦国辅佐他。”
具霜被嬴政的操作惊呆了,“这似乎不是一个明主该做的事情。”
南烟也在点头,不管怎么看,嬴政这样的行为,都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