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凑近了些，这才看清楚，镜面上那团黑色的东西，竟然是一大团飘动的长头发！下一秒，那长发就像无数只人手一样，倏地从镜面里窜出来，把牛桂花的头紧紧地包裹了起来。牛桂花毫无反应，任由那丝丝缕缕在空中无风自动的头发把她往镜子里拖拽。安燃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抽出短刀朝着那团头发砍去。但是那头发已经有好几缕顺着牛桂花的眼睛、鼻孔、嘴巴和耳朵钻了进去。安燃用刀一通劈砍，但是把头发斩断并不容易。陆烬从道具格子里抽出了一把剪刀：“用这个！”

他“咔嚓咔嚓”三下两下，就把那一缕缕的头发剪断了。那头发好像有生命似的，发出了一阵刺耳尖利的嘶鸣。被剪断的后半截迅速往后缩，一眨眼就缩回了镜子里。一切归于平静，镜子还是那面光滑的镜子。再看牛桂花，整个头依然被那些剪断的头发包裹着。身子一动不动。看着这颗黑乎乎的人头，周围的人谁也不敢动她。安燃暗自捻了捻手指，然后伸手从她脸上扒开一缕头发。但那缕头发并没有掉下去，因为它的另一头，已经深深地扎进了牛桂花的嘴里。“牛桂花！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安燃喊了一声。牛桂花没有丝毫反应。安燃明白，这个女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片刻之后，那些扎进了她五官里的头发好像失去了生命力似的，慢慢地往了下滑，一缕一缕纷纷掉落。而随着头发一起掉下来的，还有她的眼珠、舌头和一些脑髓。随即，牛桂花的身子倒了下去。离得最近的卢伟当场就吐了个稀里哗啦。他跑到门口扶着门框，溜到了地上。安燃看了看成大业，发现他眼中却没有丝毫恐惧。想反，神情十分冷漠。对比昨天刚到时他表现出的那种胆小怯懦，简直判若两人。她更加确定，这个人绝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而是个改变形象出镜的老手。想来，他本来是想装弱小博得别人的关照，以逸待劳。但是发现这场的主播除了菜鸟就是怪鸟。唯一的可以借力的他们三个，也被他做支线任务的时候得罪了。所以他索性不装了，摊牌了。这时候，冯春生在楼下叫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呢？还没好吗？”

八个主播这才想起来，还有戏要唱。又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卢伟的腿有点软，陆烬扶了他一把，好歹才算是站稳了。这时候，安燃看到，在戏台子下面的座位上，杨耀祖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不同于之前几次见到，此刻，杨耀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安燃琢磨着，他是因为能看到自己喜欢的戏码，所以开心了？不过下一秒，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椅子上的杨耀祖，没有影子！今晚月色皎白，周遭一切事物都投下了清晰的月影。唯独杨耀祖。地上只有一把空椅子的影子，椅子上却并不见人影。安燃赶紧拉了拉陆烬和乔楠。陆烬已经注意到了，乔楠却没发现。经安燃一说，她才注意到，心里稍微有点哆嗦。“刚刚死了一个人了，等会儿还要给鬼唱戏！”

乔楠上着戏妆的脸垮了下来。安燃拍了拍她的肩膀：“挺住！我们都在你身边，别怕！”

乔楠看了看安燃，又看了看陆烬，点点头。台上的主播们都小心翼翼的。因为除了安燃三个人，其他人也都发现了杨耀祖不是人这个事实。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不会突然发难，所以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安燃随时准备着，一旦他有所动作，她会第一时间做好战斗准备，保证乔楠和陆烬的安全。好在杨耀祖专心看戏，并没有作妖。终于，这场《化蝶》总算是顺利演完了。杨耀祖被戏中的人物深深感动了，抹了抹眼角。打赏了些碎银子，起身离开了。冯春生招呼大家到楼上空屋卸妆换衣服的时候，屋子里牛桂花的尸体和零件已经不见了。想来，又是那个疤脸老家丁给清理干净的。回到西跨院的屋子里，乔楠感觉有点心力交瘁。“这场好吓人啊，宝！”

她把下巴搭在安燃肩膀上说道，“搞得我有点玉玉了！”

安燃笑了起来：“你多大了，还玩网少女络梗？”

乔楠哼哼了一声：“我这不是苦中作乐嘛！”

陆烬倒了一杯水递给安燃。“我们要留意那个杨耀祖。”

他说了一句。安燃点头：“是啊，翠喜说他和殷大梅夫妻情深导致疯掉了，后来殷小梅嫁给了他，他才恢复了正常。这么说来，他对于和亡妻长相一模一样的殷小梅也是喜欢的。”

“可是白天看她和殷小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十分不和谐。殷小梅笑脸相迎，可是杨耀祖却不理不睬。”

安燃说完，看了看陆烬。乔楠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吗？”

陆烬摇摇头：“这不是关键。他和殷小梅之间，应该是有什么问题。”

乔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诶，我发现这个殷小梅点的四出戏，是有名的四大渣男戏码！你们说她是不是受了什么情伤？”

安燃立刻瞠大了眼睛：“什么？四大渣男戏码？”

这个她可从来没听说过。看了看陆烬，他也一脸茫然。“老乔，你对戏曲还有研究呢？”

安燃问道。乔楠嘿嘿一笑：“我小时候经常和我奶奶看京戏，我看不懂，她就给我讲。”

“《红鬃烈马》里的薛平贵，《斩美案》里的陈世美，《桑园会》里的丘胡，《贵妃醉酒》里的唐玄宗，从后世来看，都是渣男。”

安燃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殷小梅集中点了这四出戏，有没有可能，是想敲打一下杨耀祖？或者暗示，他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陆烬抿着嘴唇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很有可能。”

安燃念叨着：“杨耀祖……”忽然，她不说话了。片刻之后，她惊呼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把旁边两人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想起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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