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夫人面上一愣,这裙子分明是昨日自己看着人送去给林清雪的,怎么就过了一晚上,制式就改了,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林清雪身前,仔细看了一下。只见那罗裙针脚细密,水红色上头绣了牡丹,除此以外,与普通罗裙并无二样。荣夫人脸上不由得黑红交加,“这是怎么回事!”
她也狠狠地瞪了牛妈妈一眼。那粗壮的牛妈妈被这婆媳一同瞪了,吓得缩了缩脖子,“夫人,我也不知道。昨日送去的时候我分明还检查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林清雪冷笑一声,从牛妈妈手里抢过袄子,拍拍整齐,“娘,这回您可看清楚了?莫要再不明不白的说我不守妇道了。”
又转眼看着荣安平,“我相公虽然天生有缺,但是我对他还是挺满意的,长了张好脸,又有钱,我没事怎么会想着作死呢。”
这段话听得场中个人都心中琢磨了一番。朱老太看着林清雪,觉得这个妮子还算是识时务。而朱春花心头却不太高兴,荣夫人使了这个大招都没有把她给赶出门,这个女人真是不好对付。另一头荣夫人和牛妈妈心头更是惊涛骇浪,这个妮子真是手段高超。按照朱老太的话说,这个妮子就是路上随便捡来的一个逃荒的,年岁又这么轻,也不知道怎么能看出来自己在罗裙上头做的手脚,真是越看越面目可憎。“行了,没人说你不守妇道。”
荣夫人面子上头过不去,清了清喉咙,“既然是误会一场,就这么过去吧,也别在咄咄逼人了。”
荣安平手上的瓜子都忘了磕,只看到人家在欺负他媳妇儿,急的眼圈儿都红了。这会儿看林清雪好像化解了危机,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娘,媳妇,好,不能欺负。”
这话若是个普通人说出来,大家只笑他是个妻管严。但是一个傻子说了这个话,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林清雪。林清雪心头也很感动,慢慢坐回椅子上头,又抓了把瓜子,剥给荣安平吃。“你媳妇厉害着呢,谁也不敢欺负,也欺负不到。”
说着,眼刀子就在荣夫人和牛妈妈身上剜了一圈,看的牛妈妈冷汗直冒,荣夫人也竖了竖汗毛。“新娘子三朝回门,就触了这么大个眉头。”
朱老太看着场中众人,声音淡淡的说,“老姐姐,你们荣家这点做得可不对。我看新娘子的袄子都是半新不旧的。既然她是从我朱家门里出去的,也就是我朱家半个闺女,你们可不能这么亏待她。”
荣夫人被朱老太这么抢白了一阵,脸上也没有光,伸手在手腕上摸下两个羊脂玉镯。“玉叶,这个镯子你认识吧?”
朱老太看着那玉镯,在昏暗的烛火下头闪着莹润的光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脸上表情微微变了变,“这镯子你一直戴着?”
“那是,我肯定要贴身保管的。”
荣夫人就着光线,细细的看了看那玉镯,眼里都是不舍,就朝着林清雪招招手,“既然你嫁给我们平儿,这个镯子就当是给你的信物吧。你可贴身收好了,若是磕着碰着,我可饶不了你。”
林清雪一直对这种饰物不是太感兴趣,而且她穿越过来没几日,可谓是身无长物,除了那一屋子的医疗器械也药品,她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没什么心理障碍的就接过了那镯子。捏在手里,只觉得是两块上好的油脂,滑腻腻的温润的触感,莹润的仿佛触手就化了,她心知这是个好东西。脸上不由得带着一丝笑意,若是今日没有这罗裙一事,这个镯子不知道猴年马月荣夫人才会给自己,也许到时候做了荣洛洛的压箱底陪嫁也说不准。“谢谢娘,今日的事情就此揭过吧。”
林清雪眉眼间带着笑意,将镯子戴到了自己手腕上。那温润的羊脂白玉和她的皓腕交相辉映,好看的厉害。荣夫人看着那对玉镯,满脸都是舍不得。而远处的朱老太看着那对镯子,心头惊涛骇浪交加,眼睛饱含深意的看着坐在一旁的荣安平,想起了一些她自己迫切想要遗忘的往事,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新媳妇戴着这个好看。”
朱老太看了荣夫人一眼,眼里带着警告,“这东西当年就说好了,给公子做个信物,若是以后娶亲生子就一代代的传下去,老姐姐,您可别忘了这点呐。”
荣夫人强制自己将目光从那对价值连城的玉镯上头移开,点点头,“没忘,你不用一直提醒我。这样,我本来准备是让平儿娶了春花进咱们荣府,你和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喜欢春花这闺女,可阴差阳错的,就进了清雪。要是你不嫌弃,就让春花进府里做个平妻,也好亲上加亲,行不行?”
朱老太脸色一变,“你这说的什么话?像样吗?让你女儿进人家府上做平妻,你愿意不愿意!”
一旁的林清雪也冷笑一声,“娘,您这也太心急了,我才入门三日,您就想给相公再娶一个平妻,知道的只说咱们荣家是个乡绅富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荣家是皇亲国戚呢,这么上赶着开枝散叶。”
听到皇亲国戚,朱老太和荣夫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行了,你一个新妇,嘴巴这么不饶人。”
朱老太这回没有站在林清雪这边,也开口呵斥。“你既然是从我朱家嫁出去的,还是要守点妇道,别做长舌妇。”
林清雪一直在一旁窥着众人的脸色,看到荣夫人和朱老太对“皇亲国戚”这个词的态度,心头疑窦更甚,加上腕上这个镯子的贵重程度怎么也不像是普通的乡绅之家能有的,心头几乎肯定了荣安平身世的不平凡。她也不答话,将手中剥好的一小碟瓜子仁儿递给荣安平,“成,但是今天大家都在,我也要说清楚。我相公说白了,就是个憨傻。但是我林清雪既然进门了就不准人欺负他。”
荣安平也听不太懂,只觉得媳妇说的都对,一边将瓜子仁儿放在嘴里,一边随着林清雪的话连连点头。“以往欺负他的人,我都既往不咎。”
林清雪用帕子将指尖残留的碎屑擦了擦,“若是今后再让我知道有人打他、骂他,你们也见识过我林清雪的手段,我定然会叫那人双倍、三倍奉还。到时候别说我下手重。”
说着,她的眼刀子在荣夫人脸上狠狠地剜了一下。朱老太听到这话,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你说什么?有人打骂皇……荣公子?”
荣安平这回听懂了,点点头。他傻,平日害怕荣夫人害怕的紧,可有了林清雪撑腰,他就什么都不怕了。“打,都打。牛妈妈,娘,爹,洛洛,都打。”
原本安坐一隅的朱老太听到这话,惊得手中杯子都被打翻了,她面色惨白的对着荣夫人道:“老姐姐,你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他虽然是个傻子,可是你们想没想过这样的后果啊。”
荣夫人揉了揉额角,她没想到这种事情会暴露在朱老太面前。原本计划着朱春花进府以后,就不再欺负荣安平了。可没想到进门的是个煞星,眼睛尖的跟装了灯笼似的,什么都一眼窥破。而荣安平这个傻子又十分信任她,什么都和她说。“行了,也不是打。”
荣夫人瞅了朱老太一眼,“就是稍稍管教。即便是那位,也不会说一点也不管教的。安平这个孩子自小就比别人开蒙的慢,我们什么都不管,他也成不了人。”
林清雪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那也没见娘把他管成一个正常人。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他,我不管是娘,还是爹,亦或是小妹,都不会轻易饶了的。”
屋子里的人都安静的厉害,大气不敢喘的听这三个女人唇枪舌战。站在朱老太后头的朱春花更是傻了眼,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哥哥在萝卜园子里头捡来代替自己上花轿的丫头这么凶悍。又想想自己虽然自持机灵,但是估计连荣夫人身边那个牛妈妈都斗不过,身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再也不敢想嫁到荣府做女主人的事情了。荣夫人不想再和她争下去,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将荣安平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还好翠芝在一旁扶了一把,否则又要丢丑。“行了,林清雪,你有完没完。”
荣夫人低声呵斥,“有的事情,说一遍就算了,一直不停的说,是要显示你的能耐么!”
林清雪淡淡的笑了一下,挑起眉眼看向荣夫人,“母亲说的,媳妇自然从命。”
那一眼的风情,看的整个屋子中的人都愣了一下。她转眼看着荣安平怯懦胆小的样子,心头更加坚定了要赶紧把他病治好的想法。否则真是白瞎了这张俊逸的脸蛋。事不宜迟,要快些择定手术方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