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你这些年,就是这么对皇,安平的吗?”
朱老太声音严厉,带着丝丝的质问,“你别忘了,当年主子是怎么委托你我的。”
荣夫人听了她的话,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玉叶,你这会儿和我提主子,你配不配啊。当日你抛下我们俩,就来到这个穷乡僻壤嫁了男人,你怎么没想到主子的嘱托呢?”
朱老太被呛声,有些底气不足,声音也稍稍低了下去,“若是你当时不和我吵,我会丢下你们吗?我嫁的这个短命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打我,要不是死的早,我恐怕也不能和你坐在这里扯白。”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非要来受这个罪。”
荣夫人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懊恼,“你当日不顾一切的走了,不就是因为我多说了几句。但是我们姐妹的情分在,我连多说那两句你都听不下去吗?”
“你这人一直就这样,说话从来不会顾及别人。”
朱老太叹了口气,“安平还说你打他,连你身边那个下人都能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你说你这些年,一家人吃主子的,用主子的,你不亏心的慌?今日若不是我在,你那对镯子也不会给安平的媳妇儿吧,金枝,我的老姐姐,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荣夫人的叹息声,“玉叶啊,都十几二十年过去了,你我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如今天一天多。你看看这铜镜里头,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别说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啊。”
两个老妇在一起,回忆少年时光,难免会有点悲哀的意味,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更何况是这两个年轻时候颇有姿色的女人,话题进行下去就有些惆怅。“当年主子将孩子交给我们,我们俩一路奔波千里,带着他来到这个锁县,这些年路上的情形我都还历历在目。”
朱老太低声道,“安平当时虽然憨傻,可看着还是可爱,那眉眼简直和主子是一个模子脱下来的。一转眼,他都已经长成这么大,成家立业了。”
荣夫人也叹了口气,“谁说呢,你说我们怎么能不老。我当日非要娶春花,就是想着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若是我们死了,恐怕安平那么憨傻的在这个世上也过不好,就想着你的女儿怎么也能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人忧心。”
听到这话,朱老太冷笑一声,“行了,我的老姐姐,你就别打这个心思了。你心里到底想的什么,我们一起长大,我能不明白。你不是怕安平老来无人照顾,你只是怕你荣家的荣华富贵灰飞烟灭。”
“你闭嘴!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嘴厉!你一个人跑到这个穷山沟受苦,还带着孩子一起受苦。你看今日春花分明是对安平还算满意,以她的姿色,这辈子也只能在乡下找个相对富庶的人家,怎么会有我荣家的繁华?你就是心里放不下当年的旧事,不肯与我携手并进。”
“我不想和你吵,我问你,当年安平带出来那个长命锁,是主子留给他的信物,我今日在他身上并未看见,你收到哪里去了?”
朱老太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躲在窗户下头偷听的林清雪眉头也颦了起来,她也从未在荣安平身上看到什么长命锁。而且听这两个老妇谈话,荣安平的身世绝对不简单,若是能找到那个长命锁,说不准还能有什么机遇也不一定。荣夫人闻言,脚步声又起,然后是椅子吱呀一声响了。“我自是将那东西好好收起来,否则他这么憨傻,若是弄丢了,或者是受了奸人指使,跑回璃都认亲,我们就都得死。”
林清雪不注意踢到窗户下头一片瓦砾,发出啪嗒一声响。她赶紧撤身溜走。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床棱被推开的声音,朱老太警觉地探头出来。正好一只大黑猫跑过,“莫慌,是只猫而已。”
荣夫人也探头出来,看到确实是只猫,狠狠地朝着猫啐了一口,“滚开,圆毛畜生,看着就让人着火。算了,今日就别再多说了,人多口杂的,说多了你我都没有好处。”
朱老太把窗户支起来,“好,就不说了。老姐姐,我劝你还是要对安平好些,否则以后主子要是哪天想起这个孩子,你我都不好过。”
“行了,别掰扯了。”
荣夫人不耐烦的打断她,“给他娶亲,给他好吃好喝的贡着还不够好啊?你玉叶要是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随意放个人上花轿。”
林清雪调整了一下神情,光明正大的经过窗户下头。窗户开在这,再偷听就很容易被发现。她走过去,朱老太和荣夫人都闭了嘴。“你去哪里?”
荣夫人皱着眉,看了林清雪一眼。林清雪用惯常的冷冷的态度回视,“茅房。”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这个举动倒是没有引起两个老太婆的怀疑,但是对话已经戛然而止。等到林清雪回了屋子,她细细的理了理刚刚话里的信息。难怪荣夫人对荣安平这么冷淡,原来这个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主子的儿子。林清雪看着榻上睡得沉沉的男人,眉眼是好看的紧,和荣夫人是一点都不像。原本听翠芝说着荣安平是荣夫人在闺中时偷情所生,如今看来,荣夫人也挺郁闷,她并非偷情,只是带着主子的意愿,将孩子运出璃都抚养而已,难怪总是对荣安平一肚子怨气。还有那块长命锁,看来是荣安平身世的钥匙,得想办法赶紧拿到手。否则以荣夫人那狡猾的性子,也不知道在荣府还有几天好日子过。正想着,外头闹哄哄的声音传来。几个衙役配着刀冲到朱老太家里。房门被猛地踹开,林清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荣安平就被从榻上拎了起来。为首的衙役头目狠狠地抽了荣安平一耳光,“你这个傻子,连县令家的张公子都敢害,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