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手底下动作顿了顿,她抬起眼睛,看荣洛洛。只见少女的半张脸隐在日光后头,柔美中透露出一丝丝的哀伤,“你又何必多想,不管他如今眼睛在哪里,都是你明面上的相公,你是正妻,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段安慰的话,林清雪说来尤为底气不足,因为她就是荣洛洛和李旭阳中间的那道阻碍,也不知道如今荣洛洛知道没有,反正林清雪觉得挺尴尬。荣洛洛垂着脑袋,思考着,“我以前只要想到嫁给李公子,嫁到李家,就觉得是给咱们荣家光耀门楣的事情,母亲这辈子,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哥哥是个傻子,而她自己并不多得父亲的宠爱,所以就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希望我能嫁个好人家,来给她长脸。如今我得偿所愿,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开心。如果我能静守初心,不为李公子动情,单纯只是为了李家的财势嫁进去,恐怕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
“你这么说,也不对。”
林清雪将绣花绷紧了紧,“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断没有为了其他人而委屈自己的道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更何况,你说李公子的眼睛不在你身上,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多东西都是可以努力的不是吗?小妹,你可记得我刚来你们家,你对我是个什么态度?我们中间都能缓和,又有什么捂不化的心呢?”
荣洛洛拿翠绿色刺鸳鸯头顶的那撮毛,这个翠绿色染得极好,不单单是个颜色,还反射着光彩,远远看过去真的挺像鸳鸯活了过来,“话虽如此,可是爱情和我们这个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嫂子,你对我哥有感情吗?天天生活在一起累不累?”
林清雪淡淡笑,“你哥挺好的,他对我一心一意,我对他也挺满意。”
“可是那你们为何不圆房。”
荣洛洛忽然侧过脑袋,看着林清雪问。这个问题,拿到台面上来讲就有点尴尬,若是问林清雪,为何不与荣安平圆房,她自己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嗯,我和你哥,和你们这事情有点不一样。他身子不好,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林清雪回忆了一下自己与荣安平的过往,觉得自己如果一直不与荣安平圆房好像真的不是个事儿,很多人都眼巴巴的盯着他们夫妻房里的这点事儿。荣洛洛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他如今身强体壮的。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他的脑子,早就被你治好了吧?我看他和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
林清雪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是啊,费了很大的力气。不过他如今的心智还是不成熟,像是个小孩子。所以,这些事情不着急,慢慢来,总有水到渠成的一日。”
姑嫂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翠芝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翠芝,好丫头,来帮我看看,我这个鸳鸯的眼睛总是绣不好。”
荣洛洛看向翠芝,眼底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你看,怎么绣都显得很死板,我都拆了五六回了。”
翠芝抖落手上的灰尘,在衣服下摆上狠狠的搓了几下手,凑过来看荣洛洛的绣品,“小姐,你这个眼睛,女婢觉得还是用挖空盘绣法比较好,这样看起来,鸳鸯的眼睛都在转。到时候您的盖头一定是咱们锁县女子里头最耀眼的那个。”
荣洛洛笑,“好啊,你不愧是高手,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我来试试。”
林清雪拿过她手里的绣花绷,“好啦,小妹,先休息休息,喝点水,吃点心。”
“成。”
荣洛洛也放下手里的绣花针,和林清雪坐在窗前吃点心。“昨日母亲说了,过几日就有个良辰吉日,让我准备准备,嫁到李家去。我觉得这样有点仓促,毕竟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情。”
点心是山楂糕,吃在嘴里齿颊留香。林清雪侧过脑袋看荣洛洛,美人在日光下,满园春色都尽收她眼底,“母亲怕是怕这事儿夜长梦多。再说年后李旭阳就要去亳州,到时候一拖又是大半年。你若是没有什么意见,不如就听了她这一次吧。而且,你和李公子已经,算了,这话也不当我说,反正小妹,你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听母亲的吧。这事儿,还是长辈决定。”
他们二人很久没有这么坐下来仔细聊聊,荣洛洛觉得挺舒服。林清雪也挺心疼这个姑娘。若是放在现代,她这个年岁应当还在读大学吧。五光十色的人生,却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