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同时坐了四个成年人,原本宽敞的马车也觉得有些拥挤。但是海玉瑶没有什么怨言,因为她如愿以偿的坐到了杨益之身边,马车摇摇晃晃的,两个人难免有些挨挨蹭蹭。就这么点近距离的接触,就让海玉瑶不时的红了脸蛋儿。林清雪看着海玉瑶那个样子,有些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私底下在袖子里戳了戳海长琉的手,示意他看过去。海长琉也不是很懂风情,看着海玉瑶脸上泛起酡红,就关切的问道:“玉瑶,你是有何不舒服吗?我看你脸上发红,要不要调转车头回去给大夫看看?”
闻言,海玉瑶脸色变得很尴尬,“行了,大哥,没有的事儿,就是有点热,我好着呢。”
杨益之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海玉瑶,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好歹还是有些君子之仪,朝着海玉瑶拱拱手,“玉瑶小姐若是觉得热,小可这就将窗户打开。”
说着,就打开了窗户。这会子正是走在闹市上,海玉瑶和杨益之鬓间坐着,窗户一开就能让外头人看的真真的。远远地,金海棠正和丫头一起去玉器店买玉器。身边的小丫头眼尖,指着这边的马车就问道:“小姐,您看看那是不是镇边候府的马车啊?我好像看到侯府的标记了。”
这个小丫头一直贴身照顾金海棠,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所以一直对镇边候府的动向十分关注,这会子就显摆的朝着金海棠道。金海棠皱眉朝着这边看看,果真是看到了镇边候府的马车。她脸上的笑容才刚刚洋溢起来,就一瞬间又失落了下去。马车的窗户里头,明明白白坐着的是杨益之和海玉瑶。而且海玉瑶那副含羞带怯的样子,看的金海棠一阵牙痒痒。“这个海玉瑶,她什么时候和杨小侯爷勾搭上的?这会子就坐上人家的马车了!”
金海棠咬牙切齿,手上的帕子绞的手指节发白。小丫头也朝着那头看了一眼,海玉瑶虽然长得不算是倾国倾城,但是远远地看着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真真的是她,没错了。而林清雪和海长琉因为坐在了对面,被阴影笼罩住,所以并不明显。“小姐,好像真的是海府的玉瑶小姐。这怎么回事儿?奴婢明明听人说了,杨小侯爷并不喜欢这个海小姐,一直都对她敬而远之。怎么这会子就坐到一起了。”
金海棠也顾不上形象了,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死丫头,就是一个贱蹄子。还没成亲就爬上人家男人的马车了。也不怕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呸!”
丫头看着金海棠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劝解,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呢,小姐。您说的没错。这海府好歹是皇后的母家,一直以来阴盛阳衰的,就靠着嫁女儿,世世代代风光,怎么这辈子教出来的海小姐,竟然这么不知廉耻。如果今日这件事情被人知道了,然后杨小侯爷也不愿意娶她,这个海小姐怕就是废了吧?谁家还敢要这个不顾名节的女子?”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丫头啪嗒啪嗒说了一通,金海棠句句听到了心坎儿里。“你说的没错,小桃,你总算是开窍了。”
金海棠看着自己的丫头小桃,脸上带着一丝阴狠的笑意。“这样,你听本小姐的。”
金海棠凑近小桃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脸上那丝笑意也变成了鄙夷。而马车里的四个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出行已经被别人窥见了。海玉瑶掏出帕子,佯装擦汗。“是呀,这个天气,还没入夏,怎么就这么炎热了。出了不少汗。”
杨益之看她一眼,海玉瑶皮肤白皙,黑色的秀发被汗水濡湿,黏在脸颊上。是挺赏心悦目的,可惜他并无心欣赏风景。他的目光一只时不时的飘向对面的林清雪。可是林清雪却很少看他,两个人每每眼神对视,林清雪也是很快的转过眼睛。杨益之有些尴尬,但是更多的是遗憾。林清雪看向海长琉眼睛里头的怜惜和爱意是掩藏不住的。让杨益之望尘莫及,更是艳羡不已。毕竟任谁能被这么一个美人喜欢和看重,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这个美人如今就坐在自己对面,却不看自己,和另一个男人你侬我侬的,总归是有些戳心窝子。“不知道海少爷和少夫人最近有没有出去玩耍?”
杨益之没话找话,“我听闻灵池边上的垂柳这个时候最是好看。益之这么多年一直在边关,看惯了边关柳,如今回到皇城来,也想看看这个纸醉金迷之地的杨柳如烟。”
闻言,林清雪也有些感慨。“管弦楼上春应在,杨柳桥边人未归。清雪虽然也是见惯了边关苦寒的人,但是到底没有上过战场。小侯爷带着将士们上战场杀敌,如今能回来看看满城春色宫墙柳,实属不易,清雪佩服之至。”
她不自觉的用了很多诗文,听得海玉瑶直皱眉头,而海长琉和杨益之则是眼冒金光。要知道这种诗文,在她的那个世界都是流传了千百年的脍炙人口。如今虽然她不记得全文,但是一两句金句还是信手拈来的。而就是这一两句金句,已经足够震撼这些古人了。“媳妇,你刚刚说的那具管弦楼上春应在,杨柳桥边人未归。我听得感觉好伤感啊。虽然我这辈子也没机会上战场杀敌,但是你这几句诗文,就让我感受到了背井离乡的萧瑟之意。真是好诗。”
海长琉握着林清雪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清雪。林清雪那天晚上参加雅集,和昨日参加游园会的风姿英发,他听翠芝描述过。但是听翠芝说,和自己现场听林清雪吟诗,就又是两码事儿了。原本就觉得自己媳妇长得最好看,这会子更是觉得林清雪倾国倾城,是一颗雪白的明珠。林清雪淡淡笑了一下,“这也没什么。就是随口说说,在杨小侯爷面前班门弄斧,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也就是客气一下。这些诗文,随便拿出来都是吊打当今状元郎的类型。果然,杨益之赶忙摆手,“少夫人说笑了。您说的这些诗文,真是忽然天成,看不出一丝的雕饰痕迹。但是却有都很贴切主题,让人不自觉的跟着喜悲。不瞒您说,刚刚您说到杨柳桥边人未归的时候,我已经想到了当年那些陪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忍不住都要红了眼眶呢。”
边上的海玉瑶见林清雪又出风头,就翻了个白眼儿,“也不过就是些靡靡之音。大嫂虽然说得好听,但是真正让她上战场杀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林清雪也不生气,这样的丫头,就是喜欢如此搬弄是非。自己不行,看到别人比自己强了,就来干瞪眼。“小妹说得倒是真的,我这个人就是一贯的懒散,若是真让我披挂上阵,恐怕也不可能。国家有杨小侯爷这样的英才就够了,哪个国家也没有让女人去打仗的道理。”
她眨眨眼,朝着海玉瑶看了一下。复而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杨益之,“但是我听闻军中还是有一个职位是给的女人,就是官妓,对不对呀?小妹如果真的有雄心壮志去边关,那个也不好的呀,到时候免不了要被父亲母亲剥了皮的。”
杨益之轻咳两声,这话真是没法子往下接。他看了林清雪一眼。这个女人平素看起来温文端庄,但是从昨天的游园会和今天的怼人看来,杨益之心头觉得林清雪柔弱的外表将他欺骗了,她骨子底下,其实是有着一副不畏严寒的傲骨的。“少夫人说笑了。军中确实设有红帐,但那些都是犯官的女眷。像是海小姐这么高门贵女,怎么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海长琉还是不太明白,“什么叫做红帐?小妹如果去了军中,是有进去红帐?”
林清雪想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海长琉这么问,没带着一丝情感,感觉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小弟弟随口问出的问题,但是却叫海玉瑶气得银牙暗咬。“大哥,你胡说什么呢!大嫂是乡野女子,没有教养,乱说话,怎么你也跟着一起了?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坑壑一气!”
海玉瑶的声音变得尖锐,让外头的马车夫都吓了一跳。一时不查,马儿跨过了一块石头,但是车轱辘没躲过去,车子里头的四个人被震得东倒西歪。“海姑娘,你嫂子博学多闻。连军中这种地方都明白,小可觉得您不必生气。因为就算在红帐中苟且偷生的,也不是没有名门闺秀。都是因为父兄犯了错,而被牵连。所以她们也很无辜,你不必要如此大反应,看不起别人的。”
杨益之声音很诚恳,一点看不起海玉瑶的意思都没有。海玉瑶皱起眉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再作声。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哥哥和这个杨益之都是向着林清雪的。自己说多了,反倒没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