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公点点头。“这是自然的,既然翠芝进了我们汪府,又是以海家的姑娘名义嫁过来的,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海家和我们汪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着,汪公公又笑眯眯的看向李公公。“对了,忘了,还有我们老李呢。老李家和我们以后也是同气连枝了,以后海家,汪家和我们李家,都是一家人了。”
这主桌上能上来的人不多,陶钧就是其中一个。他虚着眼睛,带着些探究的看向林清雪。陶钧和林清川相处日子久了,林清川平和不争的个性他最是清楚,所以他想不明白一母同胞的林清雪,怎么能够这么喜欢权势呢?她这么做来做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左不过是海家的当家主母这个位置,就算是以御医的身份往上爬,最多也就到了太医院主事这个位置,就到顶了。这样的东西,对林清雪到底意味着什么,值得她一再的低三下气的去和这些宦官,或者和那些普通的奴婢交好。陶钧想不明白,所以林清雪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看起来就更加的奇怪。他端着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朝着林清雪和海长琉敬了一下。“海大少爷,少夫人,来,共饮此杯。”
在外人面前,陶钧一向为了保护林清川,不会向别人表明林清川的身份,所以哪怕背后是跟着林清川叫他们姐姐和姐夫,在外人跟前还是表现的挺拘谨。林清雪笑了一下,和海长琉一起端着酒杯,和陶钧遥遥的敬了一下,然后才抬头喝了下去。陶钧摇晃着杯中的酒液,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看向林清雪和海长琉,眼睛里都是狐疑,让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蛋也沾染上了一些阴谋的味道。酒宴进行的时间很长,林清雪喝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头晕。上辈子她是最讨厌这种酒席了,所以也很少参加。这辈子更是如此。今日是因为翠芝成亲,她一时高兴,才端着酒杯喝了两口,没想到好久不碰酒,难得喝上几口就会觉得头晕。她站起来要出去透透气,海长琉要跟着她,被她摆摆手拒绝了。这是在汪府,没人敢乱来。左不过是出去吹吹风罢了,如果让海长琉这种事情也跟着,难免会让人笑话,让她的相公落上一个惧内的骂名。就自己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陶钧眼睛一直注意着林清雪的行踪,看她出去了,也默不作声的放下了酒杯,跟了出去。林清雪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边上,虽然来来往往都是人,却没人敢靠近她。微风吹过,她的裙摆被风吹动,带出一层涟漪,好看的紧。陶钧漫不经心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听到脚步声,林清雪原以为是海长琉,可是闻到了对方身上清清淡淡的檀香味,就知道不是。虚起眼睛看过去,只见陶钧一张俊脸在日光下看起来分外的冷淡。“陶大人,怎么?宴席吃好了?”
陶钧将手上的小折扇在石桌上敲了两下。“姐姐,这里没外人。不用与我演戏。”
林清雪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确实是没人在意他们。心头就放松了一些。“还是避嫌些的好,如今清川没有功名加身,你又是这么的心高气傲,我担心若是让人知道他和我的那层关系,就将对你的愤恨发泄在他的身上。他年岁尚浅,很多事情我不希望他去接触。总之,我既然将清川交到你手上,就是希望你能保护他,将他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否则我不介意随时将我弟弟带回来自己看着的。”
陶钧点点头。“这个自然不劳烦姐姐费心。在姐姐找到清川之前,他在我府上也一样过得很是自在平安。不过这个事情,姐姐提点的还是正确的,有时候陶某确实是有些自大,容易招惹一些仇家,这对清川确实是不好。我以后会更加小心的。”
林清雪对陶钧这一点还是比较放心,对方确实是护着林清川很久,没有让他受到一点委屈。“这点我自然可以放心你。不知道你跟着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说上这么几句话?不至于吧?有什么事情,趁着我现在脑子还清醒就赶紧说,否则一会儿酒劲上来了,我可就什么也说不成了。”
陶钧看着林清雪的脸,她和林清川长得有很多角度都很像,都是那一挂清秀的美人。“姐姐,我刚刚酒宴上,一直就在想一件事情。你说,你这个人,和清川是一奶同胞的姐弟。清川从来都没有什么争强好胜之心,可以说毫无野心。但是姐姐你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都让陶某有些摸不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巴结汪公公和李公公。那些人说来说去,不过是两个宦官。”
林清雪脸上表情滞了一下,她不该做的那么明显的。旁人看不出来,但是陶钧确实是开始怀疑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不过我怎么做自然也有我的道理。我喜欢巴结,你管不着。”
闻言,陶钧并没有停止继续往下说。“若说姐姐和清川是一奶同胞的姐弟,我觉得没什么,因为你们长得是真的相似。但是我总觉得姐夫,和海家二公子根本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呢。都说外甥肖舅,我看着姐夫不怎么像文家的人,倒是很像海家的人。”
说罢,陶钧一直死死的盯着林清雪的眼睛,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外甥肖舅,都是胡言乱语!我相公是公公的亲生儿子,自然长得像他爹爹,哪里又有像文家人的道理!更何况,龙生九子,还各有千秋呢,相公纵然和长瑾有些许不像的地方,又能代表什么!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他自小在锁县那种穷乡僻壤长大,自然和在璃都长大的有所区别!”
陶钧笑了一声。“不是就不是,姐姐又何必动怒!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姐姐您所做的一切都能解释了,不是吗?你做的这一切,无论是巴结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都是为了未来的太子殿下铺路!”
林清雪面色猛地白了下去,她不想在这个璃都里给海长琉树立什么敌人和危险,哪怕是潜在的。陶钧是庆云帝身边的人,不是皇后的阵营,还是个纯臣。他虽然和林清川现在恩爱两不疑,但是不能保证哪天感情淡了下去,就反咬他们一口。男人和男人,又不能领婚书,就算是陶钧向庆云帝告状,然后诛了他们的九族,和陶钧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这一切太危险了,陶钧的聪明,让林清雪顿时如芒在背,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紧紧地盯住了,但凡有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那条毒蛇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随时将她咬死或者咬伤。“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陶大人,你和清川如今虽然是在一起,可是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我跟前乱说话!我是海家的人,代表的是皇后这方的势力。而你,是圣上的纯臣,我们各为其主,你不要为难我,更不要在我跟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听不懂!”
陶钧转过眼,眼睛盯着手里的折扇,手指修长而白皙,指尖因为常年握笔,上头有着一层薄茧。“姐姐,我既然和清川在一起,就不会害他,更不会害你!你大可放心在我跟前说出来真相,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去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口中的,我的那个主子!天下之大,不缺任何一桩丑事,但是如果能将这桩丑事好好的掩盖过去,不让外人知晓,那么就是一桩好事,你说呢?”
林清雪看着陶钧,她脸色有些酡红,但是陶钧的话,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背后甚至沁出了丝丝冷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全璃都都知道你是个纯臣,你为了庆云帝可以得罪所有人,我不能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将我的夫家和我的相公暴露在你的面前,让你随时有机可乘!”
陶钧叹口气,将手里的折扇打开,林清雪顺着看过去,只见上画着两只交颈鸳鸯。“得成比翼何辞,只羡鸳鸯不羡仙。姐姐,你知道这两句诗的意思吗?没有遇到清川之前,我觉得我会是一个纯臣,一辈子只忠于庆云帝,所谓的情爱在我这里都只是过眼云烟,可是直到我遇到了清川,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的,更多的好东西,值得我去探索和保护。最重要的人,和最重要的事,除了他再无所有。”
陶钧说完,两眼灼灼的看着林清雪。“他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他的姐夫,自然也是我的姐夫。你们所筹谋的事情,我可以为你们保密,甚至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可是,也希望姐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以后若是姐夫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请赐我和清川一份婚书,让我们能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