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应声而去，不多时，就将海玉瑶搀扶了出来。海玉瑶拿着一只玉面扇子，上头点缀了一些珍珠和宝石。堪堪遮住自己修饰娇美的脸，身上的吉服层层叠叠，看着华贵异常。头上的头饰更是皇后让宫里的匠人们制作的，点缀了各种宝石，被阳光一照，灼灼的亮人眼。她莲步轻移，被喜娘左右搀扶着，走到了杨益之跟前。喜娘将一根红绸交到杨益之手上，杨益之郑重的接了过去，接过了海玉瑶的下半辈子的责任，也接过了海府的信任。他们两人双双朝着海府长辈跪下去，在媒妁的指引下，完成了这场浩大的礼节。外头鞭炮齐鸣，屋里祝福声声。海玉瑶透过玉扇，偷偷的最后看了一眼云天灵。在她嫁作他人妇之前，最后看一眼这个在她的青春中，浓墨重彩存在过得表哥，心头黯然。又侧过眸子，瞧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杨益之，心头酸酸麻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只是她敏感的察觉到，杨益之并不是很喜欢她。因为从头到尾，她纵然亮的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可是杨益之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过。在叩拜后，海玉瑶就在喜娘的搀扶下，准备上轿，跟在杨益之的高头大马后头，往杨府回去。众人送他们到门口，除了皇后和海家长辈没动，云天灵也跟了过去。他看着海玉瑶的背影，也有些唏嘘。毕竟这个小女孩从小就是围在他的身边长大的。当时宫里所有人都以为海玉瑶肯定是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虽然云天灵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说的人多了，也心里多多少少会记着一些。如今海玉瑶的背影和当年那个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重叠了起来，云天灵才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到他们这帮同龄人的不同命运，和渐行渐远的青梅竹马。林清雪脸上带着笑意，被海长琉拥在怀里，生怕被人挤到了。“太子殿下，玉瑶这一嫁过去，这辈子能见到您的机会恐怕是屈指可数了。以后她就是杨海氏，您有什么感慨么？”

云天灵侧过脸，瞧了一眼林清雪，轻笑一声。“感慨自然是有的。玉瑶从小和本宫一同长大，日子久了，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妹。本宫看着她嫁到一个如意郎君，心里也高兴。玉瑶的扇子，还是本宫特地召了匠人，用昆仑的白玉做的。上头的珠子是用的东海珍珠，点缀的宝石也是上好的。算是本宫对她的一点儿心意吧。希望她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林清雪看着车马渐行渐远，听了云天灵的话，也有些唏嘘。“放心吧，玉瑶有你这个哥哥，这辈子肯定会过得很好的。”

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海玉瑶和云天灵的真实关系，只有海家的长辈和皇后清楚，可是林清雪这么若有若无的一句话，也让云天灵心头拧了一下。文苑在屋里，看着云天灵，满眼都是慈爱。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去了门口，堂内只剩下了皇后和海家的长辈。皇后瞧了一眼文苑，轻咳一声。“嫂嫂，这回可算是满意了？”

文苑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以前在嫁到海家的时候，就有些惧怕这个待字闺中的小姑。总觉得这个小姑身上的气势很是震慑人，也还算好，过门没多久这个小姑就直接嫁到宫中做了皇后。后来就更加不敢招惹了，就连人家狸猫换太子，用她的孩子换了个痴傻的皇子出来，文苑这二十多年也没敢吭一声。如今皇后带着云天灵回到了海家，她心底没动静那是骗人的，只得眼眸闪烁来遮掩自己的情绪。“回皇后娘娘的话，妾身满意了。”

皇后饮了一口茶，脸上笑容渐去，警告的看着文苑。“嫂子，人各有命。人的明书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既然已经有了定数，就不要妄自动他。对不对？就像是玉瑶嫁给杨益之，这是命数，注定我们海家和杨家交好，这辈子是没得改变了。”

文苑嘴唇翕动，她明白皇后这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苦笑一声。“是呀，皇后娘娘说的对。人的命数是天定的，我又怎么敢去轻举妄动呢？娘娘放心，妾身只是看看，聊解相思罢了。”

海老太爷原本不打算插话，这时候却将手中的杯子顿在了桌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儿媳，听一下皇后娘娘的话，这其中你若是还有什么听不懂的，老夫来给你解释。有的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该忘得就忘掉，谁的命数该是如何，已经定下了。如果妄自想要改变，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明白了吗？”

海老太爷的声音很是威严，他很少这么样子对文苑说话，这算是一种警告。文苑明白他这是在偏心。自从她嫁入海家以后，皇后就永远是海家一家子偏心的对象。说来说去，她文苑也不过是个外人，纵然过门了二十多年，也是旁人防着、隔着一层的，比起这些血浓于水的，那肯定是没得闭的。她自嘲的笑了一声。“父亲，皇后娘娘，这事儿妾身明白轻重，不需要一再敲打。如今玉瑶已经平安嫁出去了，我也算是了结了一番心愿。下头就等着看太子殿下的大婚了。”

皇后也噤了声。有时候，欺人太甚也不好，适可而止这四个字，在皇后的字典里虽然不常出现，但是该有的时候还是有的。众人在短暂的沉默以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其乐融融，一场婚礼在众人的祝福中，完美的结束。一直到了晚上，林清雪才腰酸背痛的回到了房间。她今日作为海府的少夫人，自然少不了去应酬那些璃都中的贵女和夫人。上午的时候，皇后在这里，还算好。那些夫人和贵女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听着皇后和几个闺阁中的旧相识拉家常。一直到了中午时分，皇后才带着云天灵回去了皇宫。下午的时候，那些有心攀附的贵女和夫人们都迎了上来，将文苑和林清雪团团围住，连一惯不怎么说话的王菀之也被众人众星捧月的般的挤在中间。林清雪不想和那些人多啰嗦，可是又不能丢了海府的脸面，只能应付着说话。如今一天下来，只觉得头晕脑胀，整个人走路都在飘。海长琉也吃了一些酒，身上都是酒气。见林清雪脸色不好，就给她轻轻按揉太阳穴。“媳妇儿，今儿辛苦你了。母亲也真是，你和弟妹都有身孕，这种场合完全可以不让你们出去的。”

林清雪叹了口气，将头上的金簪取下来，放在了边上，长发宛如松烟一般泼散而下，在软榻上蜿蜒成了一抹漂亮的墨色。“唉，这种事情，若是真的不让我们出去，难免又要落人口舌。如今谁都不好做，这里不比锁县，是个吃人的地方。我们也不比当年的闲云野鹤了。”

海长琉手指一顿，又接着轻轻给她揉起来。“诶，说到锁县，前几日我接到了洛洛的来信。说是妹夫这次要来璃都中办事儿，他们一家子都会过来。”

林清雪皱了一下眉头。“李旭阳？他们一家子？”

海长琉点头。“是呀，洛洛如今生了个女儿，说是和李旭阳关系变得很好呢。当时我们从锁县离开的时候，看着李旭阳对她的态度，还一直担心她过不好，没行到如今也算是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