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记起来,之前翠芝好像和她说过,杏儿是个孤儿来着,就没有多问,将桌上的一支金簪递给翠儿。“这算是新年的好彩头吧。你留着用。”
杏儿吓了一跳。“主子,这万万不可啊。杏儿如今已经得了府上的银钱月例,就不能再收夫人的东西,这个不合规矩。”
林清雪拽过她的手,将发簪塞到她的手里。“你留着用就是了。在我面前不用这样的。”
杏儿只是稍稍推辞了一下,就将簪子收到了自己的袖子中。林清雪从镜子的反射中,注意到杏儿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虽然她不明白杏儿为什么会有那个表情,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丫头怕是需要注意着了。林清雪洗漱妥当,就跟着海长琉一起走了出去。冷风迎面扑过来,果然到处都是素白一片。海家距离皇宫不算远,她抬头就能看到远处在太阳下灼灼发光的皇宫飞檐。上头覆盖着白雪,就连这么藏污纳垢的皇宫也显得十分干净。海长琉给她将大氅理好。“媳妇儿,外头好冷。咱们先去花厅吧,想来家里的长辈肯定都在那头了。这几天要过年,陆陆续续有很多旁支都回来了。都是我见都没见过的人。”
林清雪点头。“好,就走吧。只是这段路上都是雪水,走路时候小心些,不要湿了鞋袜。”
杏儿却早就已经打包好了两双鞋袜。“主子,你们只管走,我已经打包好了鞋袜。湿了就换,不妨事的。”
杏儿虽然是个火辣脾气,可是比起翠芝来说,到底是细心了很多。林清雪笑笑。“果然是翠芝喜欢的人,很不错。”
海长琉一边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边道。“是呢,杏儿是个能干的。平日里你也不在家,我也天天在朝中,院子里头的事情都是她和来喜在操持。我天天回来,家里都收拾的妥妥当当。”
杏儿脸上票上一丝红晕,有些害羞的看了海长琉一眼。“少爷,您说的哪里的话。这是杏儿该做的。”
林清雪一直关注着她的动作,这会子又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杏儿这样子……可是她也没多想,毕竟小丫头们见到年轻又帅气的主子,难免会有点儿小想法。也不足为奇。海长琉却是什么也没发现,一直跟林清雪边走边说。“今日娘亲一早肯定就将杨夫人接过来了。这回玉瑶在娘家过年,太子妃又在宫里出不来,杨侯爷父子更是在边关,不能回来。她一个人在府上怪冷清的。昨晚上母亲就派人通知了我们和长瑾那边儿,说是今日要将人接过来过年。让咱们对人家客气些。”
林清雪脸上施了粉黛,在日光下看着十分好气色。她点点头。“是呢,如今杨家确实是冷清的很。将她接过来也好。否则一个人在家里,只能睹物思人,边关那边战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在家里估计也不好过。”
海长琉叹了口气,脸上的喜色也收敛了下来。“说到边关,也确实是奇怪的紧。前几日见到玉瑶,我还问了一句。居然益之这一去,快一个多月,一封家书都没有寄回来。朝堂上也很少有消息。这次的战事难道这么吃紧吗?今年粮草比往年送去的更多,想来边关不会这么难过才是。”
林清雪看了他一眼,知道海长琉肯定不知道个中内情,还是决定告诉他。“边关今年吃了一场大败仗。这个事儿我听陶钧说的,你就姑且一听,不要往外头说。说是镇边候的粮草被烧了一半,而且镇边候这次受了很重的伤,杨益之是没法子,只能被派过去稳定军心的。呼延凤烈是个激进的,比起他爹和其他的兄弟来说,这个人悍猛而且有谋略,将会是个很难搞的对手。”
闻言,海长琉惊讶的嘴巴微微张开。‘什么?这么样子的么?我怎么在朝堂上什么都没听到?这种大事儿……’林清雪拽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声音小点儿。“这种事情,在朝堂上自然不会告诉大家。这些都是自古报喜不报忧的。真正知道全面的也只有庆云帝身边的人。朝堂上那些大臣若是知道的多了,只怕军心不稳,还会互相勾结。所以这也是帝王之道。”
海长琉脸上都是忧色。“那么杨益之这次过去岂不是很危险?玉瑶她才刚刚新婚不久,这么一来,可怎么是好?”
林清雪手指扣住他的。“行了,我都和你说了,姑且一听。你不要多想,想多了一会儿见到玉瑶,你又要露怯。就当做不知道吧。”
海长琉的心头却笼上了一层阴翳,将他轻快的脚步都压得沉重起来。林清雪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的妹妹,声音软下来安慰道。“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杨益之作为杨家的儿郎,自小受到的就是将军百战死,战士十年归这样的家训。你说让这个时候,将他父亲一个人放在边关,让他在璃都中享受生活,你觉得杨益之能够安生吗?所以不用多想,这是他的宿命。”
“不过边关如今也确实需要一个能够稳定军心的人。你想想,呼延凤烈这么的手段,若是这个时候杨益之不过去镇场,那么杨家军心一乱,边关自然就变成匈奴人的跑马场。”
“匈奴人嗜杀成性,边关那么多的百姓。到时候只会成为匈奴人的鱼肉。所以这一次,他非去不可。至于玉瑶,咱们还是瞒着吧。杨益之这段时间恐怕也不会是一封家书都没有,有的也是寄给了杨夫人。这个时候不会让玉瑶知道边关的情况的。她身上怀着杨家的骨血。若是杨益之出了个好歹,杨家的香火还靠着玉瑶传承下去的。”
海长琉叹了口气,伸手将林清雪搂在怀里。“媳妇儿。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多的不得已啊?我每天听到这么多的生离死别,很多时候都想,若是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混沌,什么都不用想,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