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清雪和海长琉到了餐厅的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按照规矩来说，昨晚上那些旁支都是按照尊卑跟着主家一同用膳的。可是吃饭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杨家走水，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吃好。俱是心怀鬼胎。林清雪一进来，就感受到一阵凉飕飕的目光投过来，顺着看过去，果然是看到了王氏正在冷冷的看着她。她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这个王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也是个没脑子的货色。对于这种没脑子的人，林清雪多说一句都觉得是浪费口舌。她和海长琉相依相偎的坐了下来。海老太爷还没来，桌上这些人大多是旁支。都热情地向着林清雪和海长琉问好。林清雪一一笑着答应了。虽然她不记得这些人是谁，但是人家称呼她，她就反着称呼回去，总归是没有出什么大岔子。轮到王氏的时候，王氏冷嗤一声。“咦？怎么今日是年初一，也不见得嫡长孙回来呢？怎么，这次皇后娘娘是彻底将孩子接到身边养着了吗？年初一都不放回来？”

李氏偷偷的拧了她一下，心道这个女人真是个蠢货，哪壶不开提哪壶。如今其他人都是阖家欢乐的，而林清雪和海长琉的小家中少了一个人，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紧，她非要往上撞。可是王氏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仍旧带着些许嘲讽的看着林清雪。“是不是皇后娘娘觉得嫡长孙的娘……嗯，有些上不得台面，怕教坏了小孩子，特地养在了身边啊。”

这桌上，文苑和海玉瑶都不曾到，只有王菀之到了。海长瑾和她坐在一起，一个乳娘抱着孩子站在了身后。听得这话，王菀之就坐不住了。她当时得了林清雪的恩惠，一直将林清雪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万家团圆的时候，林清雪少了孩子，心里正是难受的时候，这个旁支的婶娘就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听着着实让人觉得刺耳。“四婶娘，这里是主家，您说话还是小心点儿好。我们嫂子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物，皇后娘娘恩宠有加。您若是这么风言风语的乱说，小心被皇后娘娘听到了，丢了脸面。”

闻言，王氏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倒是笑嘻嘻的冲着王菀之打了个招呼。“这是二少夫人呢。往年都是叫您少夫人，今年多了个少夫人，您就只是个二少夫人了，真是叫起来有些拗口。我年岁大了，改口有些笨拙呢。”

林清雪眼底都是笑意。这个蠢货，这是在挑拨离间？脑子是出了什么大病吗？果然，王菀之也听出来了。眉头狠狠地拧在了一起。“婶娘，您慎言才是。我和嫂子平时都是无比和睦，您这么说，未免有些难听。以后不希望听到这种话。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海家多么的不和。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是丢了脸面的。”

其实王菀之倒真是个纵情随心的人。虽然平时看着温婉和蔼，但是从来不喜欢掺和到这种宅斗中来。林清雪有些感动。知道王菀之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对自己好。王氏也听出来了，挑挑眉。“看不出来，二少夫人倒是个懂事个。到底是世家女，无论多小的门楣，也都是知书达理的。若是嫡长孙是您生下来的，只怕皇后娘娘就不会将人接过去了。”

王菀之脸色更加难看了。“王氏！你慎言！”

她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也算是比较温和的。这么猛地拉下脸子，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清冷和难堪。王氏脸一下子就红了。“二少夫人，虽然您是主家，妾身是旁支，但是也不代表您就能这么侮辱人呢！我们太老爷和你们都是兄弟，你怎么也得叫我一声婶娘，怎么，怎么……”王菀之冷冷的看着她，脸上丝毫的柔弱都不见了。“我给你脸面了，是你自己不要！王氏，不要在我面前说我嫂子一句不好，我警告你。若是没有我嫂子，就没有我，也没有我的孩子。你若是下次再在我跟前，说她一句不好，我就让人打烂你的嘴！”

一时间，席面上鸦雀无声。林清雪虽然之前和王氏有过冲突，却没有这么狠戾的对垒过。如今王菀之也算是撕破了脸面了，连一层亵裤都没有给王氏留下。王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变成了锅底。“二少夫人，您，您……”这时候，李氏出来打圆场了。“行了，少夫人们。我们这些老婆子都是常年在璃都外头，难免说话粗野了些。还请二位少夫人不要见怪才是。今日是大年初一，都是来给主家拜年的。若是闹得太过了，也难堪是不是？”

“来来来，四弟妹，你起来，以茶代酒给二位少夫人赔个不是，她们都是大度的人，不会和咱们这些乡野村妇一般见识的。”

王氏愣愣的，不准备动弹。被李氏狠狠地推了一把。她顺着李氏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林清雪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正在吃一盘儿葡萄干。倒是坐在她身边的海长琉脸上都是凶戾之色，好像随时要站起来和她决一死战似的。让王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可以瞧不起林清雪，可以和林清雪冷嘲热讽，甚至还能嘲讽文苑几句。可是海长琉是个爷们儿，是海家的长子嫡孙，更是听说如今在朝廷里头混得还不错，以后定然是海家当家的。若是这个时候将海长琉得罪了，只怕以后他们家就更加难过了。于是只能站起身，象征性的端起了茶杯，朝着林清雪和王菀之举了举，然后轻轻抿了一口。“二位少夫人，就像三嫂说的那样，我给二位敬一杯水。”

可是不等她们两人回应，海长琉却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王氏。“你，现在，给我媳妇儿道歉。现在，就，快点儿！”

王氏愣住了。她没想到只是女人之间的纠纷，海长琉一个爷们儿居然也会站出来给媳妇儿撑腰。一时间对海长琉还有些许的鄙夷。“少爷，您这么说话，倒是有些折煞我了。”

海长琉愣了愣，然后讽刺的看着她。“你不用将我当成什么少爷，我现在就是林清雪的相公。你刚刚对她讽刺的很难听，我如今就是要给她讨一个公道。你现在就给我道歉！”

王氏原以为海长琉不过是走个过场，却没想到他是真真的在疼媳妇儿。一时间被海长琉搞得有些懵。“让我怎么道歉？”

海长琉直直的看着她，丝毫不退让，更不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不好意思。“你，好生给我媳妇儿说对不起，向她忏悔，告诉她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说！”

闻言，王氏终于嗤笑出来了。“哈哈哈，大少爷好大的脸面。让我给她道歉？让我向她忏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她配吗？”

“她一个乡野村妇，凭什么让我这么一个世家小姐给她道歉！我不！”

这时候，一阵苍老的咳嗽声传了过来。众人只见到海文昭扶着海老太爷从后头绕了近来。海老太爷一脸的冷漠，眼睛里头仿佛带着刀子，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让众人都有些瑟缩。这种常年身居高位的人，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噤若寒蝉。“她配！”

这回，王氏终于笑不出来了。她抖了抖，可是还是接过去话。“老太爷，妾身说什么也是她的婶娘。她一个小辈，说几句还不成了？难道海家现在连尊卑都没有了吗？”

海老太爷落座，周身的气息都是冷嗖嗖的。海文昭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的目光直接越过王氏，看向坐在王氏身边，一直在闷声吃茶的海家四老爷，海文明。“文明，你的家事，老夫不管。但是你若是将这种乡野粗俗的事情带到老夫面前，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海文明原本不想理会这些女人之间的纷争。王氏平时在家里就是骄横跋扈惯了，从来也没人能制得住她。海文明更是懒得管。若是管多了，只怕这个女人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家宅不安。她又不会阻止海文明去娶妾，所以两人也算是互相安宁，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被海老太爷猛地点名，海文明尴尬的摸了摸下巴。陪笑的站了起来。“伯父，您别生气。都是女人之间的小事儿，别伤了和气。”

可海老太爷并没有理他。“你的内人你管不了，就干脆留下来，让你嫂子派上几个教养嬷嬷，放在主家好生看管着。什么时候能做个人了，什么时候再放回去。省的给咱们海家丢人现眼！”

海文明原本还以为海老太爷只是面子上说说，却没想到老头居然是动真格的。一时间脸上讪讪的，狠狠地瞅了王氏一眼。都是这个女人闹出来的。平时在家里闹腾也就算了，这会子在海家居然还敢这么闹腾。反手就将桌上的一杯热茶劈头盖脸的朝着王氏头上浇了过去。“听到没有，还不给少夫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