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瞧见，难免觉得有些神奇。“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假死药丸儿？我倒是在书里头看到过，没成想还真的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林清雪点点头，疲惫的靠在海长琉肩膀上。“自然是有的。不过是制作比较麻烦。大部分都是一些平时常见的东西，只是其中的千年蛇蜕这一味药材比较难得。正巧当时韩御医被撤职的时候，我在他的私藏中见到了这个东西。否则无论如何也配不出来这个东西的。”

只见那枚棕褐色的药丸儿，在明明暗暗的灯火下头，似乎闪烁着奇怪的光泽。海长琉不由得佩服林清雪。“媳妇儿，你真是厉害的很。这东西我这辈子都不相信有人能够做出来。但是你就是这么闷不啃声的就做了出来。还剩下一枚，以后可能会有大用处。”

林清雪笑笑。从他手中将药丸儿收了回去。随手放在了袖袋中。‘但凡用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以后还是最好不要用到的好。否则……’海长琉搂着她，伸手搓了搓林清雪的胳膊。“没事儿。有我在，以后咱们这辈子都用不到这个东西。”

只是海长琉和林清雪都没有想到，只是夫妻两的一句戏言，最后居然成了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林清雪将脑袋埋在海长琉胸口，点点头。‘唔，你说的我都相信。我们这辈子都用不到。’海长琉有些好奇。“媳妇儿。你刚刚说，以后文小姐是要去边关的？她去那边儿，是投靠小侯爷他们吗？”

林清雪点点头。“是的，杨益之那边儿，我已经让思琦写了一封书信过去。只是听说边关战事吃紧，只怕以后文丽萍过去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舒坦。但是我相信文丽萍那样的一个女子，连死都不怕，自然也不会惧怕边关的苦寒的。她的好日子，总归是有一天会到的。”

海长琉皱着眉头。“边关那边儿也不知道到底怎样了。前几日还听母亲说玉瑶一个人心里头难受。若是杨益之能回来过年，一家子团团圆圆的该有多好。”

林清雪垂着眸子。因为刚刚听到海长琉称文苑做母亲，一时间还有写唏嘘。这几日海长琉都对文苑避而不见。更别提叫她母亲了。这会子叫出来，也不知道海长琉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他们杨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忠君爱国。这个时候自然不会退缩。更不会放任老侯爷一个人在边关的。”

“杨益之这一去，只怕不等到边关大捷也不会回来的。只是希望这场战争能快些结束才好。否则以后杨益之回来，孩子只怕都不认识这个爹爹了。”

正所谓将军百战死，战士十年归。这些都是书本里头的诗词，如今活生生的摆在林清雪的面前，还会让她十分唏嘘的。杨益之是个那么温文儒雅的人，虽然林清雪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是还是很佩服杨家这些儿郎的心性。若是这次没有呼延凤烈的一再挑衅，边关也不至于这么岌岌可危。杨益之至少还能在璃都韬光养晦，不至于就这么抛下妻儿远赴沙场。可这些又都是迟早的事情。今年不去，明年不去，后年还是要去。镇边候迟早有年纪老迈的一天，也迟早有告老还乡的那一日。杨益之不可能让自己年迈的父亲一个人帮着他守护着边关，然后自己在璃都里头过好日子的。海长琉见着林清雪在发呆，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媳妇儿，是真的累了。我瞧着你总是在发呆。要不你靠着我睡一会儿。我会去就将你抱进去。”

林清雪手指在海长琉的衣带上卷来卷去。在这之前确实是困得很，但是现在倒是睡不着了。‘我睡不着了。你困吗？你困得话就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叫醒你。’海长琉摇摇头。“不困。你睡不着我就陪你说说话吧。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有时间好生说说话。媳妇儿。你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团团那个小东西身上了，我真的有些吃醋。”

林清雪知道海长琉这话是有些开玩笑的，但是也知道他说的最少有三分真。海长琉就是有些吃醋了。她抬起脸，捧着海长琉的下巴，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吃自己儿子的醋呀？海大少，你真是好雅兴。”

海长琉耳根子微微红了。‘我就是不喜欢你总是不理我。每次我回家，看着你不在家里，在宫里头陪着那个小东西，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就十分难过。我想你的时候只能看着你的衣服。真的，媳妇儿，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你。只是我不敢告诉你，怕你难过。’海长琉说的真真的。林清雪听了也有些心酸。她拉着海长琉的手，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衣裳放在心窝子上头。‘你和我都在对方的心窝子里头。不瞒你说，我见不着你的时候也十分想念你，也十分担心你。特别是那天母亲和皇后将那件事情告诉你以后。’海长琉的手指一僵，没吭声。林清雪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相公。你知道吗？我现在在做一个很伟大的事情。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事情。”

海长琉一会的看着林清雪。“什么事情？危险吗？”

林清雪摇摇头。“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我也担心你。我跟你说过，我在你的心窝子上，你也在我的心窝子里。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往宫里去，在筹谋什么吗？”

海长琉看着林清雪的脸，心跳猛地响亮了起来，几乎震荡的海长琉耳膜生疼。他嘴唇抖动着。“什么？”

“我想让你得到你原本应该有的东西。相公。我想让你姓回自己的本姓，让你在云家的玉碟中，认祖归宗。以后这辈子不用在为了自己的身世烦扰，让你做这尚云国的下一任君王！”

海长琉猛地捂住她的嘴。有些紧张的环伺了一圈。‘媳妇儿，这个话，你我只见说笑就是了。中间牵扯太多。’林清雪拿下他的手，看着海长琉的眼睛。‘相公，难道你就不想要回去做皇帝吗？那个皇位，云天灵如今的所有都应该是你的东西。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觊觎吗？’海长琉思虑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媳妇儿。不瞒你说，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是十分怨恨的。但是经过我自己好生想了以后，如今这样也不错。你看那个皇宫就像是一个囚笼。我若是进去了，也不一定会开心。”

林清雪看着他的眼睛。“但是相公，难道你就不想找回自己到底是谁吗？难道你就不想要找回你自己本来就应该有的那些东西？你本来就该是在皇宫里头的真龙，无奈流落民间。我觉得我之所以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就是为了能让你拨乱反正，让你所有的东西都回归正轨的。”

海长琉又将林清雪楼了回去。“你这人总是什么都为了我着想。我知道这个事儿若是真的要做成了，中间会有多么的凶险。如果我的荣华富贵要靠着你的冒险去奢求，那么我不如不要这个皇位，也不要这个皇子的身份。”

“可是相公，我想要。我想要你做皇帝，以后我们的孩子就能够名正言顺的陪伴在你我身边。我们再也不会有人拆散。我们可以相守一辈子。”

海长琉愣了愣，最终眼圈儿微微红了，在林清雪的发顶亲了一下。“媳妇儿。我明白你的意思，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就一起努力。努力达成这个目标。不过你要答应我，这辈子一定要陪着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准离开。”

他的手指收拢，好像林清雪随时会消失一般。林清雪笑笑。‘好，我一定会陪着你的。就怕你哪天看到我人老色衰，就不喜欢了。’海长琉也笑。“我年岁比你大，你到时候肯定是先嫌弃我。我们如今已经有了孩子，以后谁也不能嫌弃谁。媳妇儿，这个事儿是不是你早就已经开始在筹谋了？你每次和陶钧他们商量什么的，背着我的时候都是在说这个事儿吧？”

林清雪不吭声，也不否认。海长琉声音轻柔的像是最柔软的羽毛。“若是早就知道你为了我这么费心，我怎么也要好生跟着太师他们学习治国之道。以后定然不辜负你对我的一片心意。”

林清雪眯着眼睛，餍足的靠着海长琉。这个男人的浓情蜜意就像是寒冬中最甜蜜的那抹烤红薯，温暖软糯，最最明白她的需要。或许不像是山珍海味那么让人羡慕，却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是最适合自己的。年初四一早，璃都郊外，一辆普通而平凡的马车，载着一些行礼和银子，还有文丽萍和芙蓉主仆二人，一路朝着北面疾驰而去。一路上虽然看着都是往璃都去的人群，但是她们胸中都是逃出生天的快乐。芙蓉拉着文丽萍的手，眼圈儿红彤彤的。“小姐，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如今，如今可算是逃出生天了！”

文丽萍身子还没有大好，原先也不适宜长途跋涉，但是她还是选择今日一早就走了。好容易逃出生天，唯恐夜长梦多。她撩开窗帘，看向外头渐行渐远的璃都，好像是胸口压着的一块巨大的石头慢慢的挪开了。一时间让文丽萍感觉自己好像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宫墙里头腐败的脂粉味好像还萦绕在身边，但是车窗外头刮进来的冷风切切实实的告诉她，她重新来过了。再也不是那个郁郁寡欢的二王妃，而是一个新生的人，一个文丽萍，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自己。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忽然回头看着芙蓉。这般风情一时间让芙蓉都有些怔愣。文丽萍脸上从来都是沉稳有之，算计有之，却不见这种灿烂的表情。她元不知道自己家小姐这么笑起来，也是这样的好看。“小姐，您笑着真好看。”

文丽萍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是呀，笑着真好看。芙蓉，我以后要常常笑。以前常常听到思琦说起，边关的落日，边关的皇上，边关的一枝梅。如今我就要去她长大的地方了，再也不用困在那个见不得人的宫墙中了。”

芙蓉也唏嘘的很。她这辈子，自打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是被各个人家买卖做丫头。一直到遇到了文丽萍，对方和她投缘，将她留在身边做了大丫头。算来算去，她好像除了深宅大院，也没有见过外头几天好日子。如今，以后……“小姐，出来真好。”

文丽萍点点头。看着芙蓉。“对，出来真好。既然出来了，以后就不会再跳进去。咱们以后都是自由身。芙蓉，你若是在边关看中了那个小将士，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芙蓉笑着脸蛋儿微微发红。刚想说不要，但是她转念一想，还是点点头。“好，小姐。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是以后你还是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就算是我嫁人了，也要一辈子伺候你。”

文丽萍笑着，眼睛看着渐渐看不到的宫墙，心里头默默的念着那个名字。“杨思琦，我在边关等你。早些来吧。”

谁也不知道那天下午，在护国寺的小院子里头，林清雪和她只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自己永远会记得，林清雪拿出那一枚药丸儿的时候，告诉她这是毒药。她也丝毫不怀疑的，不犹豫的，直接仰着脖子咽了下去。林清雪守在她的身边，叹了口气。文丽萍的眼睛渐渐模糊，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马车上了，身边陪着的是她的丫头芙蓉。芙蓉告诉了文丽萍前因后果，她们逃出来了。那一刻，文丽萍感觉自己像是从新活了一次。阳光是那么暖，星光是那么亮。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璃都，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