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的目光在海长珍脸上扫过。一时间，看到这个半大孩子怅然若失的样子，竟然也没了什么说下去的兴致。要说海家年轻这一辈，除了海长琉在她的指导下如今已经如今已经成了气候，其他的两个男孩子还真的让人汗颜。“行了，这事儿我就点到为止。至于你担心的母亲和父亲会知道，只要你自己守口如瓶，我和你大哥也不会往外说。如今玉瑶没事儿，算是皆大欢喜。”

“但是海长珍你记好了，当时将你母亲赶出去海家的人，是我，林清雪。和其他海家的人无关。他们收留你，不因为你是妾室所生而排斥你。将你当成海家的接班人在培养。你若是有一点儿心，就应该满怀感激。”

海长珍咬着嘴唇。力气很大，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上头鲜血淋漓。“我，我……”“你若是想要找个人恨，你就认准我吧。朝着我的方向前进。哪天你真的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我林清雪愿意接受你的惩罚。但是现在，请你好自为之。从今日起，我会和父亲说一声儿，不会再允许你踏出海家一步。”

“也不会让你和外人有一丝一毫的联系。那些你认为的恩人，你认为的亲人，实则是想要你性命的阎罗。海长珍，你好自为之吧。”

海长珍眼圈儿红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你，你居然要去和父亲说将我禁足！我纵然是个妾室所生，也是海家的公子。你怎么敢这么做！”

林清雪冷嗤一声。“朽木不可雕也。走吧，我今日累了。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你若是有什么疑义，就去和父亲说吧。我不想听你的抱怨。”

说着，摆摆手，意兴阑珊的进了内间。海长琉坐在那里，和海长珍大眼瞪小眼。“长珍，你嫂子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出去了，肯定张家人还会去蛊惑你。你年岁小，到时候再惹出什么事儿来，谁也救不了你的。”

海长珍怒瞪着海长琉。“你以为你是海家的长子嫡孙就能来教训我？海长琉，你自从回来以后，夺走了我多少东西！以前我是父亲面前最得宠的儿子，我母亲是海家最得宠的姨娘。可是就因为你们两个丧门星回来，让我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海长琉，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你们俩，比起外头的豺狼虎豹又有什么区别？海家，哼，海家？海家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吃人的怪兽！已经被你们这些贱人把控着的，吃人的怪兽！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好，好，好！我海长珍如今确实是有把柄落在你们手里。我愿赌服输！”

说罢，扯着袖子就离开了林清雪的院子。海长琉看着这个尚且年轻的小公子背影，眉头皱起来，也进了屋。发现林清雪已经那这书在看了。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靠在林清雪的软榻边上坐下。“长珍的心思，我真的想不明白。”

林清雪捏了一颗蜜饯，放到海长琉嘴里。“你们在外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如今一脑门子都是海家怎么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这种心态不扭转过来，他在海家就是一个危险分子。如今又是海府的少爷，不能怎么着。只能让他不接触外头的人，到底还好些。”

“否在在这个多事之秋，惹出什么闲事来，真是会要了人性命的。”

海长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心思。他母亲当时是罪有余辜。而且后来许配出去给农户，也不是我们海家的意思。是他自己外祖作孽。怎么还能将这个责任放到海家身上呢？海家到底生他养他，这么多年，难道这些恩情都白费了吗？”

林清雪将书本放下，轻轻的抚摸着海长琉的脸。“你这人，三观总是这么正。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陪着你的原因。你善良，而且能明辨是非。就是这么两点，已经够让我稀罕的了。不过海长珍这个事儿，我觉得不仅仅是外贼，怕是还有内鬼。一会儿让人查查海长珍屋子里有些什么人。”

“怎么之前住在母亲院子里头的时候也没见着怎么动静，如今刚刚搬出来住，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被人蛊惑的。”

海长琉点点头。想了想，起身出去吩咐了来喜，让他去将海长珍院子里头人名单和背景关系都查好了送过来。来喜办事儿很有效率，不多时就送过来一本小册子。林清雪和海长琉脑袋挨着脑袋，逐字逐句的往下看。一直看到了一个宋嬷嬷的信息上，林清雪和海长琉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就知道肯定是这个人了。宋嬷嬷，今年四十三岁。以前是张姨娘房里的粗实嬷嬷。后来张姨娘被赶出海家，这个宋嬷嬷就被送去了厨下打杂。今年海长珍出去自己住一间儿院子，又将这个宋嬷嬷给带了过去。“来喜，让人将这个宋嬷嬷送去母亲那边儿。就说这个女人是这次海玉瑶摔伤的始作俑者。”

来喜点头，也没多问，转身就离开了。海长琉有些不理解。“你不去问问她，就这么贸然将她送去母亲那边儿，她会承认吗？”

林清雪嘴角上挑。“不承认也只能承认。这人一看就是张青樱那边儿的老人儿，海长珍一直都是好好的，今年却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来，明显就是她挑唆的。且不说这个鹅卵石的事儿她到底参与了几分，母亲看了她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长珍年岁还小，这次的事情，以后只要不再发生，还是可以教导的。但是身边若是跟了这样一个满腹怨恨的豺狼，就只会让他变得更加不可理喻。所以，这个时候除了这个人，才是皆大欢喜。”

海长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林清雪看了一眼外头的天气。“现在越来越接近夏天了。边关的战事打了一年多。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步。相公，若是皇上让你跟着大军去北征，你敢吗？”

海长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清雪握着他的手，郑重的道。“跟着大军去北边儿打仗，你敢吗？”

海长琉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又是这几年才恢复了神志。可是常年长在太学里头，那里头好几位大儒都是很有血性的读书人。在教书育人，特别是教导这些皇亲国戚的时候，更加不吝自己的口水来教导他们以后要报效尚云国。所以谈到去边关打仗，海长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你是说我，有这机会？可是你当时不是说，皇上让张尘远从江南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去边关吗？怎么这个事儿也能落到我头上吗？”

林清雪抿了一下嘴唇。“若是没有意外，肯定是可以的。我想让你以后登上皇位，就要给你更多的功勋辅助。否则就凭着你和皇后的血脉关系，又怎么能拼得过二皇子自小养在庆云帝身边的情分？”

海长琉握着林清雪的手。“那么，我去了，你怎么办？”

林清雪挑起眼角，看向他。“我和你一起去。若是真的有这个机会，我就申请做军医，和你一起出征。这事儿还在计划中，我给你打个预防针，省的到时候兵临城下，你一时间接受不了。”

海长琉将她搂在怀里。“边关苦海，生活条件极差。我担心你去了受不了。媳妇儿。若是可能你还是留在璃都吧。你是我心里的定海神针，你在璃都好好的，我在哪里都会好好的。”

林清雪没吭声。如今这个局面，张家又怎么会放弃到嘴的肥肉？只怕到时候若是想要让海长琉过去，只能是和张尘远一起走。和那只老狐狸天高皇帝远的出去一趟，林清雪不敢想象，若是只有海长琉一个人，会是什么光景。海长琉不得被张尘远吃的渣滓都不剩？就在当天晚上，天微微黑下去的时候。李公公登门拜访。来喜亲热的叫了一声父亲，然后将人迎了进来。李公公是从角门进来的，并没有惊扰太多的人。海文昭和文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李公公既然无疑和他们多话，他们也不会自讨没趣儿。就让人送了酒菜到林清雪的院子里头去。林清雪和海长琉、还有李公公父子俩一起坐下对饮。“不知公公这么晚来我们这里，还有什么吩咐吗？”

来喜在给李公公布菜，李公公瞧着自己这便宜儿子，是越看越开心。脸上都是笑容，也不似旁时那么精明算计，灯光下看着就是个温和慈祥的老人。“明日老奴休沐，回自己府上瞧瞧。正好想着来喜在这里，就绕过来走一遭。”

林清雪站起身，给李公公倒了酒。“是为了来喜来的啊？那么一会儿饭后，来喜就跟着李公公一起回去吧。今晚守夜就让旁人替了。”

李公公笑呵呵的谢了。“少夫人，您日间和老奴说的事儿，老奴还没来得及在圣上跟前儿开口，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林清雪皱眉。“谁？”

“你想不到的人，张尘远，张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