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儿子出声的时候，肯定是陪在妻子身边的。如今到我这里倒是破了个例，我也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儿子了。”

海长琉拍了拍他的肩膀。铠甲触手冰凉，但是能感觉到铠甲下头，杨益之的心是十分热烈的。“嗯，想来玉瑶他们也都很想你。如今这边儿的事儿，还有什么特殊的吗？”

杨益之摇摇头。“没有，这次主要是因为匈奴老王忽然病中，临时换将。呼延凤烈是个狡诈多疑的人，因为他的行事风格和他的几个兄长多有不同，才让我父亲吃了大亏。如今知道他的底细，我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说着，想了想。“李虎虽然是我们杨家赶出去的人，但是他也算是个好用的将领，他和张猛，一个悍猛，一个狡诈，正好是阴阳相辅。有他们跟着张国公，这场胜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林清雪却总觉得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如果真的会这么顺利，张尘远怎么也不可能会把拱手到来的胜利和功劳给他们才对。但是如今杨益之说的确实是实情，她也无从辩驳。“嗯，希望如此吧。战场上，我和相公到底是第一次来，很多时候还是人生地不熟的。后头希望会万事平安。”

杨益之这算是第一次见到林清雪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新奇，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柔声安慰。“嫂子不用多想，万事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你们到底只是副将，主役还是张家。你们只要保全自身，好好的躲在大军后头，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林清雪颔首。话确实是这样，他们都是文臣，自然不会上战场。但是……她虚着眼睛，看了一眼张尘远营帐的方向。最终咬了咬嘴唇，还是没再往下说了。杨益之领着他们夫妇径直走到了他们的营帐前。这里是边关，自然不可能有璃都那种奢华。整个营帐中，只有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甚至连铜镜上都是斑驳的划痕。杨益之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看向林清雪和海长琉，笑道。“嫂子，大哥，这里着实是环境比较恶劣，没法子和璃都比。这里头东西都是尽量给你们安排新的，好点儿的，但是我们也是……也是捉襟见肘。”

说着，杨益之的脸上还真的浮上了一丝红晕。林清雪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赶忙道。“不必这么说，我们来边关就不是为了享福的。若是想要好的环境，我们完全可以在璃都不出来。来这里就是为了吃苦的。让我相公好好看看边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海长琉也附和。“是呀，妹夫，你嫂子说的对。我们俩也都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这一路颠簸了数月，不也是好好的过来了。你不用不好意思。能有个屋檐遮风挡雨，有张床安稳的睡觉。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杨益之这才放开了些。笑道。“那么我就放心点了。之前一直想着怎么给你们布置，这铜镜还是我从文二小姐那边儿弄来的。就想着嫂子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梳妆要的。”

“我们军营里头都是糙汉子，平时还真没人能用到这个东西。”

林清雪眨眨眼，走了进去，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面铜镜。礼物虽然很轻，但是却是实实在在是杨家对他们海家的情义。不管海玉瑶是用的什么法子嫁给了杨益之，不管他们夫妻感情是怎么样。如今海家和杨家，就是坚不可破的关系。两家休戚与共。“嗯，很好，能瞧见自己的发髻是不是梳歪了也挺好的。不过小侯爷，清雪还是有事情相求。我从璃都带过来的衣服虽然是常服，可是还是过于华丽了一些。”

“既然我林清雪已经到了边关，就没有继续锦衣玉食的道理。能否麻烦你们给我找几身这附近妇女穿的布料。方便劳作和活动的。”

杨益之有些咋舌。这是要做事儿啊？林清雪和海长琉两人和张尘远虽然官职有所偏差，但是身份和代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都是代表的皇家的体面，代表的世家权势。如今林清雪居然要劳作？他忍不住看向林清雪。“嫂子，这事儿……”林清雪摆摆手。“倒也不是真的要下地劳作。只是平时闲来无事，可以帮着缝补衣裳，或者拎着药箱给士兵们看病。我既然来了这么一遭，总不能天天呆在屋里看书吧？”

杨益之又看向海长琉，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中都是征求海长琉意见。海长琉和他对视一眼，笑道。“对，你就听你嫂子的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她闲不住。你若是给她找衣裳的时候，给我也找上几身，就是和军士们穿的差不多的就行了。我在璃都里头穿的都是长袍大衫，在军中走动有点儿不像样子。”

杨益之被这两个夫妇给搞得有点儿懵了。但是他也没有多说。因为在他们这些璃都的老牌子弟心中，林清雪和海长琉本来就是两个特立独行的人。和普通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锦衣玉食对他们这种有着自己想法的人来说，就是过眼云烟。杨益之点点头。“好，这事儿交给我去办，明儿早上就让人将东西送来。大哥，嫂子，你们一路上辛苦，今晚上就早些休息吧。只怕明后还得辛苦辛苦。我和父亲这两日一直在整理这段日子的卷宗，明后两日应该就要进行交接了。”

林清雪点点头。“好，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这段日子辛苦了，交接完也好好的回去休整休整。”

杨益之又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才离开了他们的营帐。杏儿和来喜已经将他们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因为一路上都是轻装简行，所以并没有太多的行礼。已经收拾干净以后，营帐里还是冷清清的。海长琉拉着林清雪的手，坐到了桌边上，给她倒了一杯水。“媳妇儿，可算是到了。这段日子都在马车上度过的，感觉天天都悬在路上。好容易现在终于能够脚踏实地了。”

林清雪喝了口水，也有些唏嘘。“是呀，谁知道这段路程需要走这么久呢。到底是人太多了。咱们这么走就已经十分难过了，真想不到那些平日送信的是怎么只花上两三天就跑到璃都的。果然每年官道上跑死几十匹马这不是骗人的。”

杏儿自从回到边关地界儿，心情就变得十分好。她收拾了晚膳，就端了进来，和来喜一起伺候他们夫妇二人用晚膳。林清雪和海长琉一路上都和杏儿他们处的像是兄弟姐妹一般，如今到了军营中，杏儿和来喜反倒开始拘束起来。林清雪瞧着他们俩站在一边，帮着布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你们还跟着演戏了？不坐下做什么呢？”

来喜看了看外头。“这里人多口杂的，主子你们是心疼我们，但是我和杏儿到底还是奴才，这，还是守规矩点儿好，免得让人抓了把柄。”

杏儿也道。“来喜说的对，平日里我们俩就是太没规矩了。但是那边儿人少。如今军营中这么多人，若是让人知道了，来说主子你们的不是，我们俩会羞愧死的。”

林清雪佯装生气，拉了杏儿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你这丫头，跟谁学了这么多文绉绉的话，真是听得让人倒胃口。来喜，你也是，你总说自己是奴才，你是哪门子的奴才？若是再这么说，下回我定然不会要你跟着伺候了。你回家做老爷去。”

来喜和杏儿这才扭捏的跟着坐了下去。林清雪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俩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军营里这么多人，但是和我们最亲近的还是你们俩。你们就是我们的家人。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就不听罢了。知道吗？嘴长在旁人身上，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来喜捧着碗，点点头。“好，主子这么说，我就这么做。杏儿，吃吧，主子都这么说了，咱们若是再不懂事儿，就是不识好歹了。”

杏儿这才动筷子。一顿晚饭吃到后头，众人都放松了下来。将旅途上带来的劳累皆笑了个干净。一直到晚上躺在榻上，林清雪才有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而远处，张尘远的帐中，张尘远也皱着眉头，和胡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