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长琉却有些无所谓似的。“媳妇儿，你说他中毒，对我们是好事儿吗？我心里觉得应该不救他，可是道义上又觉得过意不去。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林清雪微微皱眉。海长琉说得十分正确，这个时候去招惹呼延凤烈确实不是个好的决策。可她是个大夫，看到人病入膏肓，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动手帮忙好像有些过意不去。她没吭声，可海长琉已经看出来她的犹豫了。他走过来，搂着林清雪的肩膀。“媳妇儿，我就是胡说的，你不要当真。你若是觉得他该治疗，就去吧。我不会说什么的。”

林清雪挑起眼角，看着海长琉，觉得海长琉这番话有些意思。“你这话好像酸溜溜的。什么叫做让我自己看？”

海长琉嘟着嘴。“我总觉得这个呼延凤烈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心里一个声音一直在叫我不要让你们接触。”

林清雪被他的说法逗笑了。“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他贵为王子，总不能对我这种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人有意思吧？你就是胡思乱想。今晚上我要惩罚你。”

海长琉微微虚了眼睛。“你要怎么惩罚我？”

“罚你今晚不准上榻，在地上打地铺，或者去和田七挤一挤，不准挨着我。”

海长琉痛呼一声。“哎呦，媳妇儿，你这可是要了我的命了！我晚上离开你，哪能睡得着呢？不行，你换个方式，现在让我给你跪仨时辰我都愿意，但是不能这么对我。”

林清雪笑着点了他的额头。“你这人，现在惯会油嘴滑舌。不挨着我你就睡不着了？那你认识我之前的二十年怎么过来的？难道都是像金鱼一样睁着眼睛睡觉的？”

海长琉丝毫不害臊的点点头，邀功似的在她耳边亲了一下。“是的，就是这样的。那二十年我一天也没睡好。都是你惯得，把我都惯坏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小会，林清雪正色。她看着海长琉。“相公，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去救他。毕竟，如今匈奴国中七子夺嫡，我们并不知道其他的王子是个什么德行。这个呼延凤烈虽然多疑也有些乖戾，但是他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抓住的人了。若是真的能将他治好，就是对他有了救命之恩。以后若是他能够成功当上匈奴的单于，我们对他就是恩人，让他在有生之日将边关固守，不要再动干戈也不是不可能。”

海长琉却要是有些犹豫。“匈奴人和我们汉人不同。我担心他们不守承诺。”

林清雪笑笑。“我们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若是他们真的可以信守承诺，那么岂不是用我这么一点儿小小的善举，就让那么多兵士少了征战，也让边关的百姓不用深陷于水火之中？”

这段话说得海长琉无从反驳。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媳妇儿，你说的对。你做的都对，只是我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自己。我们现在不知道呼延凤烈到底是不是中毒了，也无法肯定你能不能治好他。若是你治不好，只怕这帮匈奴狗贼不会饶了你的。所以，一切小心为上。边关的战事，若是能免了那自然好，若是免不了，我也不希望你用自己的性命来赌。”

林清雪笑笑。“你这是在关心我，我明白。你关心我，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也不希望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有了什么不测，毕竟团团还在皇宫中等着我们回去呢。家中的父母也等着我们平安归来。清川和陶钧想来也是日日朝着边关的方向远眺，希望我能一路平安。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们肩上承担着这么多人的期待，我不会轻易地就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的。”

海长琉轻轻叹了口气，将林清雪搂在怀里。“你这人说起来总是好听，可是我真的担心你一腔热血，做起事来就忘了这些承诺。媳妇儿，你对我的承诺是百年，若是你真的抛下我先走了，我也一定什么都不顾，和你一起。”

两人亲昵了一会，田七就来敲门。“主子，格鲁牛来了。他说昨日吃的不够尽兴，希望主子今晚去他们那边赴约。说是有个篝火晚会。”

林清雪略一思索。“好，你告诉他，我们晚上一定到。还请他备好美酒，到时候一醉方休。”

田七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暮色降临，匈奴军士们在练兵场上空出了一个好大的位置，中间燃起了熊熊篝火。那些兵士们都席地而坐，将羊肉牛肉穿在树枝上，就着篝火，烤的滋滋作响，空气中一股子肉香味和香料气味，让人食指大动。林清雪和海长琉也入乡随俗，坐在了格鲁牛身边。格鲁牛脸上的浮肿已经消了，他又精神奕奕的吃喝起来。将手中一个已经烤好的羊腿递过去。“妹子，妹夫，你们尝尝看，这东西你们在尚云国保准没吃过。我当时追你嫂子，就是用的这一招烤肉。不是我格鲁牛吹牛，这里在座的人烤肉的技术在我面前，都是垃圾！”

顿时，边上传来了一阵嘘声，那些兵士们听他自吹自擂都鄙视的很。“大牛，你坐下吧！”

“烤的这么好吃，也没见你伺候大家啊！合着都用来讨好女人了吧！”

“哈哈哈，格鲁牛，你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

……格鲁牛站起身，抱着一个酒坛子，朝那些人就啐了一口。“呸！你们懂啥！我那女人，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是你们多少人的心头好！最后还不是被我给追到手了！为什么？就因为我有一技之长！”

边上人马上起哄。“你那媳妇儿壮的跟小牛犊一样，也就是嫁给你了，旁人可养不起！”

“哈哈哈，是心头好，压死人的心头好！”

“也就是你这头大牛喜欢那种丰腴的，你们平时在家是不是练摔跤？”

……你一言我一语，格鲁牛却也不生气。他哈哈哈大笑起来，仰头喝了一口酒。“我那女人的好，你们都不知道哩！”

他做回林清雪他们身边，眼睛眯着盯着篝火，似乎是真的想起了自己远在家乡的媳妇儿。“啧，妹夫，我真是羡慕你啊，到哪里都能把媳妇儿带着。我那个女人在家里等了我大半辈子。”

海长琉将羊腿剔除来肉，递过去给他。“大哥，您也别急。很快战事结束了就可以回去了。嫂子是个好女人，一定在家里等着你呢。”

格鲁牛眼神中难得见了温柔，他接过肉，慢慢地吃起来。“我们认识的时候，都是年轻的像是路边上笔直的胡杨树。可是这一年年的，都只能见几次，慢慢地也都变成干吧的牛肉干了。哎，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要是我当年不参军，和她守在家里养养牛也挺好的。”

林清雪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若是不穿这身铠甲，嫂子还真的不定能看上你。”

格鲁牛看着她，忽然也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女人果然都是一个心思。我女人也是这么说得。她说我长得丑陋，就是靠着这身铠甲才让她瞎了眼。若不是这身衣裳，她怎么也不会跟着穷困潦倒的我的。哈哈哈，这个话就和妹子你说，不要让这些小兔崽子们听到了，不然又得笑话我！”

林清雪和海长琉也跟着笑，格鲁牛真的是个很值得交往的人，很正直，也很和善。真是个不错的老大哥。几人正吃吃喝喝，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就看到呼延凤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了，他披着披风，身边跟着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众人向他行礼，呼延凤烈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这么拘泥。林清雪奇怪的问田七。“田大哥，那人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田七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这才笑着说。“这是王子大人的近卫，百里鹰。是百里家杰出的儿郎，从小就跟着王子大人，如今戍守边关也是一起的。他平日很多时候都在幕后做事儿，很少出现在人前，加上你才来不久，所以不认识也是常事儿。”

说着，田七有些奇怪。“王子大人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今日怎么跑出来了？晚上风还好大，他咳嗽还没好呢。”

林清雪朝着呼延凤烈看去，只见他坐在了自己对面，隔着篝火能看到彼此的眼睛。呼延凤烈并没有接那些兵士递过来的烤肉，而是让百里鹰亲自给他烤。他则端着一壶酒，百无聊赖的喝了一口，和林清雪对上目光，微微的笑了笑，举着酒壶，和林清雪示意。林清雪也回敬过去，两人隔着篝火，各自喝了一口酒。百里鹰也一直注意着林清雪的举动，不动声色的对呼延凤烈道。“这个女人看着挺厉害的。应该不是好与之辈。”

呼延凤烈不在意的接过他递来的烤肉。“好马配好鞍。在旁人眼里或许是一匹难训的烈马，可是在伯乐手中就是一匹千里马。百里，很多事务单单看个表面，是永远看不透结果的。只有好好地接近，去品味，才能知道其中的奥妙。我看她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