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祖琴回来了。　　一见高思，就扑上来哭得稀里哗啦。　　高思笑道：“祖琴你能不能换另一边哭？我这半边骨头都是碎的，大夫好不容易拼起来。你要是再给哭碎了，就装不上了。”

庄祖琴赶紧起身，却又不小心碰了高思的肩膀一下。　　高思疼得直咧嘴。庄祖琴看他时，却又把咧嘴的表情无缝转化成一个鬼脸一样的笑容。　　庄祖琴看着直心疼，却也只能看着。都骨折了，难不成还能伸手给高思揉揉不成？　　高思让王善良把保时捷Taycan的车钥匙给庄祖琴。　　“祖琴，这是我答应过你的小礼物，是你喜欢的少女粉。”

庄祖琴再一次哭得稀里哗啦。　　她以前一直觉得高思的特点是聪明、神秘而且特别有钱，这次他为了救自己，弄得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一半儿，心里想的还是给自己送礼物。这让她实在绷不住了。　　她第二次去江城出差，其实是很想约上高思的。毕竟第一次去江城，就是两人同去。这次一起去顺理成章，也有故地重游的味道。　　但临行前庄祖琴忍住了，只买了自己一个人的机票。她觉得高思骨子里是厌恶粘人的女生的。她不想在高思面前留下这样的印象。　　她现在也不想哭，因为她直觉觉得，高思不喜欢看女生哭。但她忍不住。　　高思从发生车祸到现在，除了躺着就是躺着，完全没有接触外界信息的机会。但从庄祖琴的表现来看，她最初准备乘坐的那趟航班，估计是真出事儿了。不然，庄祖琴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行了祖琴，别哭了，擦擦眼泪。我想问你，你最初准备乘坐的飞机，真出事儿了？”

庄祖琴还没收住眼泪，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点头。　　高思还想问问明白，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万一如果真的发生了严重空难，就算庄祖琴幸存了下来，这样公开谈论，也显得对死者不敬。　　王善良在旁边没听懂，就凑过来问：“你们说的什么事儿啊？我怎么听不懂？”

高思道：“善良你查查看，SW3991航班，今天上午从江城飞魔都的，有什么新闻。”

王善良拿出手机查询，瞬间大惊失色。　　“这……这不会是祖琴最初要坐的那趟飞机吧。”

高思心里也一震，说道：“严重吗？”

“倒是不算严重。新闻里说是起飞的时候漏油起火了，还没飞起来就冲出跑道。46个轻伤，5个重伤，没有死亡。挺万幸的。”

高思心中稍感安慰。他从来没有预测过空难事故，所以发现问题也不敢确定，只是想尽力阻止庄祖琴登机。庄祖琴既然没上飞机，他当然就不会顶着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帽子去报警干扰飞机起飞。　　不过，如果因为他没有报警而引发了重大空难，高思的心里显然也是过不去的。　　王善良是对高思的能力最清楚的人，他立即明白，在庄祖琴登机之前，高思一定努力阻止过她。但是，高思为什么好好的会遭遇车祸呢？这两件事儿有关系？　　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王善良只好发问：“那你为什么会被车撞到？”

高思没说话。但却引得庄祖琴又大哭起来。王善良一时间有点儿手足无措。　　高思道：“一点儿小意外而已，过两天就好了，别提这事儿了。”

庄祖琴却哭着说道：“不是的，是我太任性，不听高思的话，非要登机，这才把高思害成这样。”

说完又哭。　　这时，一名护士从外面推门进入。　　“病人家属不要在病房里喧哗，这样会影响到病人休息的。探视完了就赶紧走，这里留一个人就够了。”

庄祖琴立即没了哭声，只剩下啜泣。　　王善良赶紧赔着笑，说着好话把小护士送了出去。　　本来高思住的是单人病房，管理是比较宽松的。但庄祖琴的哭声外面走廊都听到了，护士怕让巡查的护士长和医生看见，自然也不好不管。　　此时高思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甚至有了一些迷信的想法。　　这种感觉就像是神话里偷窥天道的术士，偷窥也就罢了，但天机却是不可泄露的。高思以前用自己的本事弄点儿钱，但用途也都是正道。　　这就好像天界中的风神雨师可以借用自然之力，却必须替天行道一样。如果滥用职权，倒行逆施，肯定会遭受天谴。　　高思从即将发生事故的飞机上，劫走了一个庄祖琴。这不仅仅是泄露了天机，还干扰了世界的走向。　　泄露天机的结果，就是让自己去承担相应的后果。这才是大道至简，阴阳平衡吧。　　多亏那架飞机没出什么事儿，如果真是机毁人亡的大事，难不成要高思拿命来赔？　　高思正胡思乱想当中，门外又有人来了。　　高思仰卧在床，根本看不见病房的门，只听到门响了一下。那人没进屋，只把病房的门欠了个缝，探头看了一眼就又把门关上。　　“什么情况？”

门外说话的是一个女生。　　“我看见高思被缠成木乃伊了。”

扒门缝的女生说道。　　“那还不赶紧进去？等什么呢？”

“祖琴在里面呢？哭着呢。咱现在进去合适吗？”

“梦鸽姐不是说高思没事儿嘛，哭什么，咱们进去。”

门被重新推开，众人鱼贯而入。　　“哎？王善良你也在呢？”

说话的是卫晴。显然最开始趴着门缝看了一眼的就是她。她以为病房里只有高思和庄祖琴两个人，如果之前看见王善良，恐怕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高思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天花板，笑着问道：“都谁来了？”

“都过去，都过去，凑近点儿。男生靠后站，女生蹲在两侧。王导，你也过去，站马天培身边。”

高思能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夏暮。　　高思不由得苦笑。　　“这又是谁出的馊主意？我都被缠成木乃伊了，你们还拿我开玩笑？”

“哎呀，没拿你开玩笑。你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光顾说话了，都没拍合影，这不是补拍一张嘛。”

高思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扯淡。　　几个男生有点儿扭捏，不好意思往高思病床旁边凑合。　　夏暮却不客气，说道：“哎哎哎，来之前不都说好了的嘛，愉悦的心情可以有助于身体恢复，只要不让高总笑过头儿就行。”

她把手机支架固定在病房另一端的茶几上，调度着众人的站位。　　在夏暮的调动写，众人这才陆续就位。前排的女生还在高思吊起的硬邦邦的左腿前面摆起来POSE。　　“王导，你个头儿不行就往前站啊，你站邓雨和马天培身后还能看见你吗？”

“祖琴笑一个，注意管理表情。”

等到把所有人都安排好，夏暮也跑了过去，蹲在病床的前端。夏暮的头顶上，正好就是高思悬着的左腿。　　“咔嚓”一声。　　此时病房里的热闹场景被数字化，成为了数字世界里永恒的记忆。　　高思的心里却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