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新宇笑道：“高总，你说为什么星宇要把我们哥儿仨凑在一起？想把这个超级望远镜建起来，我们仨缺了谁都玩儿不转。对吗林总？”

林舒学在马天培的空间魔法公司担任技术总监，在公司里，大家对他的称呼一般不是林博士，而是林总。所以孔新宇也称他为林总，有一定戏谑的成分。　　林舒学不是书呆子，他自己是计算摄影方面的算法专家，有极强的数学底子，同时在管理上也很有两把刷子。　　一般来说，技术过硬的算法工程师都有点儿恃才傲物，不好管理。想要管理一个由顶尖算法工程师组成的团队，那就更加难上加难。　　但是林舒学很有办法。本身，他自己技术底蕴深厚，就容易获得其他工程师的认可。同时，他也有一套与高级技术人员打交道的独特方法。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换到他嘴里说出来，就能让那些技术人员感觉到尊重感。这是连老板马天培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空间魔法公司的技术总监，非林舒学莫属。　　林舒学知道跟什么人说话必须直来直去，跟什么人说话必须逻辑清晰，跟什么人说话需要委婉含蓄……在高级技术人员里面，能够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林舒学就是其中的一个。　　林舒学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他说道：“孔老师和丁老师做的事情，就是在物理层面解决光线汇聚的问题。我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去除掉汇聚光线中由于大气扰动带来的影响。”

“刚刚孔老师说的一点没错。望远镜的口径越大，光线受到大气扰动带来的影响就越多。那最终拍出来的照片，真的就有可能越模糊。那么修正这些照片，消除大气扰动带来的影响也就越难。”

“不过我得事先声明，我的工作在我们三个人里，其实是最不重要的。甚至来说，可以是可有可无的。”

林舒学很谦虚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

高思没有想通这句话，便出言问道。　　“因为你们可以把望远镜直接假设到太空，或者月球表面，都行。反正太空里没有空气，根本就没有大气扰动。没有大气扰动的地方，我自然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呗。”

高思突然心思一动，问道：“如果这个超级望远镜建造起来，大概会有多重？”

这回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三个都是对应领域的专家，对于这种整体的工程问题没什么概念。　　罗星宇道：“你可以参考一下现在的可移动射电望远镜的重量。我国的110米可移动射电望远镜的重量是8000吨。将来建成的光学望远镜，应该比这个还要重。”

高思听了有点傻眼。他看了看黄逸飞，问道：“8000吨东西帮我送到地球500公里环绕轨道上去，你开个实惠价，要多少钱？”

黄逸飞哈哈大笑：“高思，这事儿你是认真的吗？我现在的商业报价是，运送到500公里低轨道1000万元1吨，成本价嘛，如果8000吨的业务都给我，我能做到450万一吨，8000吨，也才360亿。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不过，8000吨货，你怎么也得给我10年时间我才能帮你运完。你要是觉得行，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高思听完沉吟不语。　　黄逸飞在桌子底下踹了高思一脚：“喂，高思，我开玩笑的。你不会认真了吧。我现在那个载重1吨的小火箭真不适合运这么重的货。而且你想想，这么多零件，可都是无动力的，发到环绕轨道怎么组装？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掉进大气层烧毁的。”

高思还是一言不发。半晌才抬起头来，说道：“运费360亿，还真不贵，比我想象的便宜多了。这么看来，超大型太空望远镜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关键问题在于太空上怎么组装。我觉得如果必须从训练航天员开始做，有点不靠谱。”

孔新宇道：“这事儿尽量不走老路。可以考虑自组织机器人，发上去之后自己组装。搞太空城建设的话，必须从一开始就彻底放弃人工操作，全部自动化。”

能用机器人就坚决不用人。这是非常典型的理工科直男思想。这种思想之所以会根深蒂固，与理工科思维的人不善于与人打交道是分不开的。　　很多理工直男终其一生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语言干练，但说出话来怎么就那么不受人待见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理工直男们用的是问题思维。他们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把事情翻译成一个可以突破和解决的问题，然后把问题拆解，分头攻破，最后实现全面解决。　　但是现实世界并非如此。比如说女生跟你说“天气好冷”的时候，既不是问你当前户外温度是多少，也不是让你帮她披上外套，甚至也不是想让你给她买衣服。她可能就是想让你抱她一下。　　而理工直男对此问题的回答常常是：‘不冷啊’、‘把扣子系上吧’、‘要不你把外套穿上’、‘要不咱们进屋吧’……　　这要是能招人喜欢才怪了呢。　　高思在做事儿的时候也很喜欢自动化，但他并不习惯把人和机器分得很开。这一点在策划‘就懂你音乐’的时候就已经显露无疑。　　‘就懂你音乐’确实可以利用AI全自动地创作音乐作品，确实可以创造一个虚拟音乐家，让这个虚拟人不断地创作音乐作品。但是高思最终还是决定，把音乐创作这件事情交给人来做，让真人持有每一首作品的版权。　　高思这么做的用意，就是要把‘人’留在舞台上，不让冷冰冰的机器成为主角。　　高思坚信有人的地方才有江湖，把人搞没了，江湖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没有把人放在核心地位的产品，永远不会获得用户的青睐。　　高思的思绪一闪而过，他同意太空建设搞自动化，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一大堆零件在太空里自动就组装成一架太空望远镜的事情发生。他觉得这种冷冰冰的东西，对社会极端危险。很厉害，但绝对不可能受到大众的欢迎。　　不过高思听完之后什么都没说。因为这件事情太远了，就算有用不完的钱，想把所有细节都解决清楚，也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做到的事情。　　他轻描淡写转换话题：“太空望远镜咱们先不谈，还是先说说眼前的计划。怎么组建队伍？谁来牵头？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