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心中一惊。果然，这才是这次对话的重点。国际合作估计只是幌子，最终目的还是要剽窃现有研究成果，最后把华国团队吃干抹净吧。　　的确，材料所已经在材料合成和预测领域发表了好几篇重磅论文，被其他学校和基金盯上也是吃早的事情。但是，这么重要的技术，已经是国家战略级别。就算再缺钱，也绝对不能与海外资本合作。　　“樊姨，是这样吗？”

高思希望从樊教授的嘴里听到一些更乐观的消息。　　“是。材料所的所长倾向于开展国际合作。工程物理研究院的领导也基本同意这个安排。现在材料预测项目在国内还不算是国家战略项目，只算是重点攻关项目。所以，很难把国际合作挡在门外。”

樊静认真解释道。　　“我出多少钱能让领导改变这个决定？一个亿？十个亿？多少钱都行！”

高思有点儿着急了，他觉得事情的走向超出了他的掌控。　　“高思，阿姨知道这个项目你们付出了很多，阿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项目毕竟是国家的，我们可以争取，但最终必须服从上级组织的决定。”

樊静嗓音慢且温和，语气中充满深深的无奈。　　“我还是觉得，这么重要的国家项目，在这个阶段开展国际合作太草率了。我们每个月投入几百万的超算资源，这件事情领导都看不见吗？即使需要合作，也可以找国内大学进行合作，资金我们可以出。”

高思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但心里的火已经压不住了。　　实话实说地讲，樊静在见高思之前，根本就没想到高思会有这样的情绪反应。她本来以为，高思会积极支持项目进行国际合作。达成合作，高思投入的超算资源就可以变现回收，应该是个大好事才对。她没想到高思对国际合作如此敏感。　　“合作之后，材料所的国际地位能够大幅度提升，攻坚难题有机会得到快速解决，你投入的资源也能变现回收。科学无国界，开展国际合作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你不要太过狭隘啊。”

樊静和颜悦色地说道。　　高思想通过交谈获取一些信息，但由于心情糟糕，努力了半天竟然都没什么收获。但他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不像表面上想象的那么简单。　　米国高级技术研究基金是背靠美国军方的组织，这个基金极少会赞助基础科学研究，有它出手的项目，基本上都与军工沾边。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这时候，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在窗外的墨蓝色天空里突然炸开，焰火表演开始了。　　高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回归到乖巧的状态说道：“我知道了。庄叔，樊姨，咱们先出去看焰火吧。我们请了最有经验的焰火表演队操刀，他们可是参与过奥运会开幕式表演的。”

“行，小琴，你跟高思先去看吧，我跟你妈过一会儿就过去。”

庄韬说道。　　庄教授这话说得很明显了，明摆着就是要支开庄祖琴和高思单独说话。这话高思没法接，只能必恭必敬地道别，挽着庄祖琴的手离开了宴会厅。　　庄祖琴趴在栏杆上，脸被焰火一次次地照亮。每次照亮的时候，绚丽的焰火就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绽放开来，煞是好看。　　“你干嘛？不好好看焰火，看我干嘛？”

庄祖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说道。　　“焰火有什么好看？我安排焰火表演，就是为了看你专心致志看焰火的样子。”

“你怎么变得油嘴滑舌了？”

庄祖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翘了翘。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变得油嘴滑舌的原因，不过是每次油嘴滑舌的时候你都会笑而已，我为了看你笑，就变成这样咯。”

高思用手环住庄祖琴的纤腰，把她拉进怀里。　　“冷不冷？”

高思轻声问道。　　庄祖琴扭动身体轻轻挣扎了一下，发现高思的臂膀结实得无可撼动，就停止了挣扎。　　“新材料预测这个项目的事情，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庄祖琴摇了摇头，回归正题。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我自大轻敌了，低估了敌人的强大，也忘记了钱其实不是万能的。”

高思说道。　　“谁是敌人？你说我爸还是我妈？”

庄祖琴有点生气，再次想从高思的怀抱中挣脱出去。但她立即再次感受到那种不可撼动的力量，这突然让她感觉无比踏实，心中的怒火竟然瞬间消散。　　高思确实没把庄韬和樊静当做敌人，他也不可能这么想。高思嘴里的敌人是‘米国高级技术研究基金’，很显然，这个有米国军方背景的基金来者不善。这应该与高荣华背后的组织有着密切的关系。或者，它就是高荣华背后的那个组织。　　高思没有解释，这种话总是越描越黑。　　“听樊姨话里的意思，这事儿已经接近板上钉钉了。材料所的领导，还有工程物理研究院的领导都倾向于国际合作。樊姨就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我而已。”

高思叹了口气，看着天空中疯狂绽放的焰火，不再说话。　　“高思，你别泄气，没到最后一刻，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也许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回去之后找个机会再跟我妈聊聊，她肯定心里是支持让你参与项目的。”

庄祖琴安慰道。　　“米国高级技术研究基金，这种组织绝对不可能突发奇想就跳出来谈合作的。恐怕从第一篇论文发出去开始，他们就与材料所开始接触了。”

见庄祖琴不说话，高思又问道：“祖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庄祖琴第三次在高思怀里挣扎起来，这一次高思放开了手臂。庄祖琴没想到高思会放手，她只是想借着挣扎的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关于数学所和材料所都欠超算中心的使用费，我看欠款越来越多，就半开玩笑地提过几次，但是他们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情。高思，我真的不知道。”

庄祖琴的脸红红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马上就要滴落下来。　　“好啦，我就是问问，又没说不相信你。我只是想知道，事情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高思盯着漫天的焰火，又是长时间地一言不发。　　庄祖琴从来没见过高思如此的愁容不展，她望着高思的侧脸，心中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