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掌灯时分,也没人来通传一声,将军是否回来,朱可可恹恹地,没什么精神,胡乱用了点饭,坐在围炉旁翻书。这个世界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网络,真是无聊呀,自从上次看见商无言处决叛徒,朱可可也不敢在府中乱走,怕触碰到机密,惹事上身。商无言回到言希堂,贾师爷已经在书房坐着了,正围炉泡茶,见他回来,站起来问道:“将军,今日朝堂上必然是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怎样,结果顺利吗?”
“郑鹏那个混蛋,自己窝在京城享福,不管外面将士的死活,提议削减军队费用,一帮子文臣附和,我和小谢几个将军据理力争,幸得太师和敬王支持,皇上批了三十万两白银,戍边的兄弟们可以过个好年了。”
商无言一天未进食,任然觉得身体轻盈,精力充沛,奇了怪了。贾师爷看着商无言用餐,陪着吃了饭,说:“算日子,今晚是将军蛊毒发作之日,我已经安排了鲁直和吕大夫候着,我也在这里陪着将军。”
从记事起,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商无言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面具下的丑陋疤痕会蔓延到全身,像血红的长虫在他骨血里钻,疼痛难忍,奇痒无比,他只能把自己锁在房里,像野兽一样,独自忍受痛苦。是那个人种下的蛊毒,他的母亲,她恨极了她的爱人,商无言的父亲,恨商无言酷似他父亲的容颜,所以对无辜幼子种下蛊毒,想毁了他。然而母爱还是占了上风,没过两年,母亲在他毒发之日,带着自责和愧疚,一头跳进了汨罗江里,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只留下她给的痛苦,日日缠绕着他,让他清清楚楚记得母亲癫狂绝美的容颜。商无言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一个黑影潜进来,这是暗夜汇报时间。暗夜跪下来,把今日梧桐苑所有的事剪短的汇报一遍。“夫人一整天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不时往门口看,尤其是到黄昏时分,一直看着大门口,仿佛在等人。”
商无言看了暗夜一眼:“等谁,这府上,她会等谁?”暗夜顿了两秒钟,缓缓说道:“今天梧桐苑来往的人不少,夫人应该是在等将军。”
她在等我,新婚夜,刚揭开盖头,她看见我的脸,立马以头触柱,她会等我吗?对了,后来她醒来,忘了以前的事,对我也是敬而远之,她会等我吗?商无言挥挥手,暗夜退了出去,他关好门,准备迎接蛊毒发作的阵痛。贾师爷、鲁直和吕大夫坐在商无言卧室外面,感觉过了好几个时辰,仍然没有听见房间里发出声音,鲁直轻轻打开房门,从门缝里望去。商无言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脸色红色瘢痕若隐若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和蛊毒在斗争,一时蛊毒占了上风,脸上红瘢浮现,一时那个东西占了上风,红瘢消退。吕大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搭上脉,他停了一下,重新号脉,然后带上门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说:“怪了,怪了。”
贾师爷连忙问:“将军到底怎么了,老吕头,别卖关子。”
吕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将军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制了蛊毒,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研究了几十年,都没发现此物。”
吕大夫详细的向鲁直打听将军这个月的饮食起居,是否有不一样的地方,鲁直一一讲明。天刚蒙蒙亮,商无言醒来,昨夜居然囫囵睡了一觉,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二十八年了,第一个安睡的月圆之夜,或许这蛊毒也可以治好,我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后代。商无言打开房门,炉子的火已经快要灭了,门口的三人都围着炉子在打盹,他轻轻走到院子里,拿起长剑舞了起来。只要能解开蛊毒,我的人生也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不是非得孤独终老,战死沙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要解开母亲种在他身上的恶毒诅咒。商无言练剑的声音,惊醒了房中众人,三人惊喜地看着他。等他练完一套剑法,吕大夫上前号脉,他单膝跪下,朗声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蛊毒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等我回头细细查验,定能找到此物,研制解药,以解将军痛苦。”
商无言点点头,那样再好不过了。蛊毒被压制,军费已经解决,将士们有了过冬的棉衣、炭火和粮食,烈狼族猫在冰天雪地的北地,轻易不敢出来,年前就没什么重要的事了,不过每日上朝和文官们斗斗嘴,商无言心头重担卸下,想起暗夜说的话,慢慢向梧桐苑走去。时辰尚早,梧桐苑只有几个下人在洒扫庭院,余嫂在那里安排一天的活儿,看见商无言独自走进来,马上带着人过来请安。“将军吩咐的事,我都已经安排人手,一一办好,这会儿天色还早,夫人还没醒,需不需要我去通传一声。”
商无言摆摆手,让她们各自忙碌,自己轻轻走进了朱可可的卧室。朱可可平躺在床上,好看的眉眼轻轻阖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乌黑的发丝铺在枕头上,被子只盖到了肩膀,露出两条雪白的臂弯,白嫩的脚丫也蹬在被子外面,无拘无束,天真烂漫。商无言浑身燥热,拿起雪白的臂弯,塞到被子里去。朱可可睡意正浓,以为是秋菊,满足的叹了一声,商无言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一股邪火冲上了头,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野兽了。他平息气息,在床沿坐下,细细看着朱可可,她的模样没有变,但神情舒展,绝不是新婚夜那个新娘,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你心里藏着什么秘密。秋菊收拾好出来,看见天色清明,商无言坐在床沿,她那没心眼的姑娘,还大剌剌地睡着,她不好上前,无声地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