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心里头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沉重,刚才忙乱中扯了个谎,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形呢?她边走边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不如就说,他扛不起家里的清苦,就偷偷走了,也没什么,反正村舍里,有媳妇受不了苦跑了的,出个男人跑了的,也未必不行。远远走到回家的小路上,瞧见门前寂静得很,她扬声呼喊道:“阿娘,我回来了。”
池家阿娘听见呼喊,急忙推门出来,手里头还捧着针线,瞧见她回来,眉宇间的一抹担忧瞬间消散,见她推开了篱笆门走了进来,嗔怪道:“那么早就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池涟漪嘿嘿偷笑,进了院子就把背篓卸了下来,把那困成一团的山鸡扔了出来,直起身来,眼睛却往院子里和屋子里瞟去。可是她进来这么大动静,却仍旧没有看见那人走出来,她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低下了头,眼眸之中掠过一丝黯然,说话间,池家阿娘已经走了上来,瞧着那扑腾乱跳的山鸡,惊喜道:“丑丫,这都是你弄的?”
这次的山鸡虽然没有炎景天上次拿回来的那么多,但她一个小姑娘,能拿回来这么多已经是了不得了,在池家村里面都是前所未有的。池涟漪低着头笑道:“是啊,阿娘,你留两只,剩下的我拿去城里头去卖。”
池家阿娘连声应好,将手中的针线放在了磨盘上,开始收拾起来起东西,池涟漪卸下了背篓,才发觉出了肩膀生疼,重重的勒痕陷入了肉里,伸手一摸,都疼得紧。她松动着肩膀,低声说道:“阿娘,我收拾一下就进城了,你做你和阿爹的饭就好了。不用管我。”
池家阿娘放下手中的山鸡,站起身来,担忧地说,“你一个人去吗?”
池涟漪点点头说,“是的,不用担心,我早前不是也出去过吗?”
还顺带捡了一个上门女婿回来……她一边进门,一边顺手掩上了房门,开始换掉她的衣裳,解开上衣一看,才看到肩膀上,磨出了一层破皮,不过丑丫的身体上终归是大疤小疤不断,不过都已经消去了,所以也并不显眼。她摩挲了一下,胡乱找了个药瓶涂了些薄荷膏上去,感觉破口凉沁沁的,也就没再管了,把衣裳一穿,头发绑了好,就出门去了。池家阿娘留下了一只鸡,另外一只送去了里正家里,感谢他们收留之情,刚转回小破院子里,看见池涟漪整装待发,急忙问道:“丑丫,敬严呢?他不和你一块去?”
池涟漪“呃”了一会儿,才道:“他……他、他早上就先进城了,你们还在睡着,所以就没有打招呼,我进程之后回和他一起回来的。”
池家阿娘这才放了心,见她要走,也是拿了荷叶包了两个馒头,里头特意夹了些菜,让她路上吃。池涟漪只好接过,辞别了池家双亲之后,这才走了,从池家村到城里,得走上半个时辰,池涟漪顺着小道走,沿路上不时有赶马车的人经过,也有行人,见她一个小姑娘,笑着道:“小姑娘,你也进城啊?”
池涟漪啃了一口馒头,并不顾及形象,点头说道:“是啊大哥。”
对方是个朴实的汉子,见她岁数不过就跟自家妹妹差不多大,便笑着道:“一个人去,家里爹娘放心啊?”
她嘿嘿一笑,并不吭声,接着往前走,那人见她一个人,便走近了些,看着她一个人背着硕大的背篓,探头一看,“嗬”了一声,惊叹道:“好家伙,这么肥的山鸡呢,可能卖不少钱。”
池涟漪笑着不说话,那汉子见能逮到这么多山精,自然想问一问如何抓到的,便问道:“小姑娘,这是谁抓的?”
池涟漪头也不抬,说道:“我啊。”
那汉子当她说了个笑话,大笑出声,说道:“哈哈,小姑娘你别逗我了,我没有要抢你东西的意思,只是这东西很是不好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抓了这么多只呢?”
池涟漪皱起眉头来,有些不悦,“我怎么不行了?男的能抓,我为什么不能抓?”
那汉子见她不高兴,急忙笑着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顿了一顿,见她脸色稍霁,才笑着说,“我是双沟村的,这东西在我们那边也有,只是逮的人少,这东西又机灵得很,不好逮,就是能逮到的,也是抓住个死的多,见你这都还有活气儿,就好奇了些,小姑娘可不要生气。”
池涟漪咽了一口馒头,有些顺不下去,那男子见状,急忙从自己的水壶里倒出了些水在她的荷叶上,她顾不上道谢,急忙捧着喝了,好不容易顺了下去,咳嗽了两声,这才抬起头来说道:“是不好逮,可是我设的陷阱好啊,又不伤它性命,又不伤天害理。”
这男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将水壶拧好放了回去之后,急急地说道:“小姑娘,你那是什么陷阱,跟我说一说。”
池涟漪转过头去,这男子当时也发觉自己急切,有些尴尬地缩回头来,笑着道:“小姑娘不愿意说罢了,这是吃饭的家伙,留着也是对的,是我太急了。”
池涟漪见他面貌朴实,虽然是个庄稼汉,但也很懂礼貌,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子就对她鄙薄,一时心软,低声说道:“我只说与你听,你可不要告诉旁人,还有这陷阱能用的次数不多,逮到一两次,那东西就机灵了,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这男子一拍大腿,说道:“能抓到个一两次就不错了,能卖些钱来也能为家里贴补一些。”
池涟漪见他确实是实心眼,才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两人并肩而行,那男子一边听一边赞叹,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前。进城的人排着队,缓慢地往前行着,池涟漪抬眼望了望天色,有些急,这要是耽误了进程,回来的时候可要走夜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