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是严大哥教我的。”
池涟漪心里头一松,果然是他,失落和惊讶在她心底交织成两条河流盘旋地向她脑海中袭来,她脑海之中一阵眩晕,闭了闭眼,压下语气问道:“还教了你什么?”
池银锁偷觑她的神色,心里摸不准她到底是生气还是暴怒,可在她的眼光逼视下,他也只好说道:“还教了我认字。”
池涟漪有火没处发,毕竟炎景天并没有教坏池银锁,读书认字甚至练功夫都是为了池银锁好,她即便再和炎景天不和气,也不能说他有半分不对。想了又想,才勉强找了一个发火的地方,“你去给他们下巴豆!这下三滥的手段也是他教你的?”
池银锁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顿时缩了缩脖子,不知道如何申辩,毕竟他的功夫是他师傅教的,严大哥也就指导了他一两次罢了,实在算不上是他的师父。下巴豆这件事,没有谁教他,他只是听师父说他的马这两天有些不大舒服,无精打采的,两天没有排粪便了,忧心忡忡地拿了巴豆混了草料给马吃,不过半天,马就拉出来了,精神也好了许多。他只是觉得好玩,就偷偷在衣袋里装了一把,谁知道下山的时候就看见池连锁带着池家老太在家门口闹事,他没有上前,只是绕道去了池家老宅。他在这里住了十年,自然轻车熟路,见着院子里晒着青豆,计上心来,偷偷地在那青豆里撒了一把巴豆,给他们个教训。他咬了咬唇,摇了摇头,为炎景天正名,道:“严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是我自己的主意。”
池涟漪气得七窍生烟,“好啊你池银锁,不过几天,你就学的这么机灵了?看来以后是谁也管不了你了是吗?”
池银锁闻言,清澈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受伤来,抬眼看了一眼池涟漪,低下头来默不作声,神情落寞。池涟漪心头一动,心中暗觉自己话说的重了,可是话已出口,她想收回也是来不及了,只得干瞪眼地站在那里。她似乎只要一碰上炎景天的事情,就会头脑发昏失去理智,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一定不能够这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低声说道:“阿姐并不是在骂你,只是扬眉吐气不必用这样的法子,行事不能阴暗,这才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若是你这般待人,以后岂不是人人都会惧你怕你,那别人敬服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势力,这样的话,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池银锁微微一愣,眼中露出些许波动来,思量片刻,才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道:“阿姐,我知错了。”
池涟漪舒了口气,眼中重新又浮起温柔的笑意来,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好了,以后知道了就好,回去睡觉吧。”
池银锁闷闷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回去。池家阿爹和阿娘站在一旁,看着池涟漪出口成章地教训池银锁,也是面面相觑,愣怔不已。他们从来没有教过丑丫这些,她是怎么会了的呢?池涟漪察觉到他们意外的眼神,急忙微微笑道:“阿爹、阿娘,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池家阿爹愣愣地“哎”了一声,转过身来,和池家阿娘携手回了茅草棚里。池涟漪站在原地,抬起头来黯然地叹了口气,天上夜幕重重,孤月清辉,一旁散落着些许星子,流云如絮,只映得那云彩一圈是白色。夜风轻送,池涟漪抿了抿唇,这房子的事情再过两三日就会好了,绝对不能出错,也绝对不能再让池连锁寻衅滋事扰乱工期了。次日一大早,池涟漪早早就打好了包袱出了门,与那工匠头宋二打了招呼,要他们尽快赶工期,宋二面色迟疑,池涟漪二话没说,又塞了一块碎银子,他眼神一亮,满口就答应下来。池涟漪嘱咐了池家阿爹和阿娘,要他们好好看着,池连锁暂时先不必理会他。池家阿爹和阿娘点了点头,她转头就望见池银锁站在门口,眼神迟疑地看着她,池涟漪叹了口气,走近他身边,低声道:“既然你有了功夫,就好生保护着阿爹阿娘吧。只是再不许做出昨天那样的事情了。”
池银锁裂开嘴,点了点头。池涟漪没有多说什么,出门走到官道上,走出了村子,她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大舒服,身下一热,顿时窘迫起来。葵水来了?池涟漪顿时懊恼,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个时代又没有卫生巾,这可让她怎么是好?想到这里,池涟漪眼前一亮,既然没有,那岂不是又是一条生财之道?还没等她想完,身下的湿热越来越严重,她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时事不可待,她也没有办法,咬着牙钻进了官道一旁的林子里。所幸那林子里面还能够遮挡些许,池涟漪退去外裙一看,顿时脸红了起来,裙子上果不其然已洇染了片片的血迹,在洗的发白的布裙上格外显眼,幸好刚才她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没有人瞧见,要不然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池涟漪红着脸,看了半天,转过了头去,林子里所幸很是隐秘,一旁还有个乱石堆,躲在其后正好能躲了官道上的来往的人群。她红着脸脱下了衣裙,慌张失措地找了东西垫好,所幸她早有防备,知道丑丫这具身体估计是快要来葵水了,虽然不知何时,但也早早就备下了,此刻真是她的救星了。收拾好了东西,可是终究衣裙也是穿不得了,池涟漪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办?正在她火急火燎的时候,转头一看,包袱里露出半片青色的衣角来,那是炎景天之前送给她的衣裳,她原是不打算再穿的,可是出门之时,鬼使神差地还是将它装了起来。到底要不要穿?池涟漪咬唇愣了片刻,过了半晌,终究是咬牙伸手将那衣裳扯了出来。换好了衣裳,池涟漪不再耽搁,匆匆忙忙地上了路。走了半截,却觉得身体大是不舒服,不得已只好靠在路边的树上歇息,浑身无力,脸色都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