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马老婆子自忖生了个秀才儿子,心理上一直都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杨梅刚刚代入原主自视甚高的语气,把话说得明白,就是不想婉转含糊,省去后面的麻烦。王氏听了这话,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杨梅这老货自己也不是啥好出身的,居然看不起他们农家的姑娘。人家摆明了看不上她娘家侄女,王氏脸皮再厚,也不好再歪缠。妯娌俩打配合,十分生硬的转了话题。杨梅一点都不尴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两句。牛车出了善水村后就拐上了阡陌。阡陌小路纵横交错,远远望去,能看到已经收割了的农田像棋盘格一般错落有致的分布着。飒爽的秋风迎面拂来,微带沁凉,丝丝缕缕,极是惬意。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牛车就到了镇上。杨梅率先下了牛车,将九个铜板付给了马大柱。王氏和罗氏妯娌俩要去杂货店买东西,跟杨梅打了声招呼后先走了。杨梅和马幼薇也不着急去逛街,母女俩打算先送马季礼回书画铺子。马季礼不太乐意被当成小孩子,不清不愿的嘟囔道:“娘,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我自个儿走不成么?”
杨梅这次跟着一起来镇上,主要就是想看一看马季礼上工的环境。本来这份差事是秀才儿子马叔明帮忙找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原剧情中,马季礼就是在镇上认识了些二流子,被带坏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杨梅不亲自过来考察一下,终究是不太放心。她是一番苦心为着这个熊孩子,生怕他一个行差踏错自毁前程,落下个断手的下场。这死孩崽子居然不领情。杨梅阴着脸问马季礼:“你是嫌弃我这个当娘的给你丢丑了还是怎的?”
马季礼对上娘阴沉的脸色,表情一僵:“没有的事。娘,儿子怎么可能这样想?”
“行了,既然没有,那就走吧。你年纪还小,一个人在镇上谋生,娘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惦记着的。季礼,你要记住娘的话,这世上的诱.惑有很多,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少爷随便沾上黄.赌.毒中的任何一样,尚且可能倾家荡产。咱农门寒家人要是不能抗住诱.惑洁身自好,那就是万劫不复,家破人亡。”
杨梅别有深意的说教起来。马季礼的心头不由打了个突。他怀疑娘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眼神一阵飘忽,心虚的别过了头。“娘,我没干坏事。”
“娘没说你干了坏事,就是给你提个醒。娘晓得你在书画铺子做事,有机会看到一些江湖背景奇闻轶事的话本故事。年轻人对话本中描绘的江湖热血和豪情义气十分向往,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娘想跟你说,现实和故事是完全不一样的。话本中的世界是虚假的,是现实世界求而不得的幻想。话本中的主角拥有不死光环,他们有试错的机会,有弥补遗憾的能力。但现实世界,一旦行差踏错,面临的残酷局面,有时候我们根本无法预估和想象。季礼,娘带你来到这个世上,只能给你一次性命。你切记娘跟你说的这一番话,凡事莫要英雄主义,冲动行事。你是个小大人了,要有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不要迷失了自己。”
杨梅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小儿子的肩头。这番话,不但让中二少年马季礼产生了震动,就连恋爱脑少女马幼薇也陷入了沉思。她也是喜欢看话本故事的。之前每回来镇上交完绣帕,马幼薇总要悄悄从书画铺子捎带一本新出的话本回去。白天的时候她不敢拿出来看,怕被家里人瞧见。只有等到晚上上炕歇下了,她才会从炕柜下面拿出藏着的话本册子出来翻看。正值妙龄,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难不向往话本故事里美好又甜蜜的爱情。马幼薇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相公,也像话本故事里的男主角一样,俊美、温柔、待她如珠如宝。然而,这一刻娘却往她心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娘说话本故事的世界都是虚假的,是现实求而不得的幻想。这是真的吗?马幼薇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所憧憬和向往的美好,居然是话本作者编织出来唬人的假象!杨梅看到这一双儿女面色各异的模样,倒是有些意外方才那番话带来的‘一箭双雕’的效应。有些话只需要点到为止,教育子女的担子,任重而道远啊,一点一点来吧。“娘,您刚说的那番话,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马季礼震惊过后,忽然就抓住了重点。他娘区区一介村妇,怎么可能懂那么多,居然还能说出来这样一番听起来带有几分哲学道理的话来。杨梅:“......”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NND,该关注的重点不关注,专门来抬扛的是不是?有了马季礼提醒,马幼薇也觉得娘不像是这么有文化的人。杨梅知道被怀疑是迟早的事,索性深呼吸一口气,把一早就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前些日子娘病了,脑子昏沉的厉害,这事你们都是知道的。”
马幼薇和马季礼纷纷点头。杨梅就继续道:“娘半梦半醒间,看到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神仙。那位老神仙跟娘说,他的小孙女要来凡间历劫,让娘要好生待她,切莫再执迷不悟重男轻女。他说咱家原本要有大难,若为娘接受点化一心向善,就会赐为娘明辨是非道理的智慧。娘原本是鲁钝之人,可醒来后灵智清明不少,意识到了从前过往的种种错误。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从前是娘没有教好你们。难得娘有了那样的奇遇,得老神仙在梦中指点教化,又赐了咱家锦宝这个福气娃娃,娘定也要将你们都带上正途!”
马幼薇和马季礼姐弟相视了彼此一眼。虽然娘的解释跟话本故事书生遇到狐妖的际遇一样离奇,但古人本来就对怪力乱神之说十分迷信。听说前朝末期的时候,他们这地方有位道长在道观里羽化登仙了。凡人都能修炼成仙,那娘梦里见到老神仙,受老神仙指点教化也不是太不可思议的事情啊!